第六章 清晨时光
蛮山内圈。
一处隐蔽的山洞旁。
一滴露珠，悄然落下，打到澹台泽的发梢之上。
澹台泽一夜未眠，盘坐在一旁冥想以调理身体，自醒来之后便是匆忙一战，肉身之内杂余血气仍需妥善吸纳，否则会给日后修行带来不便。
呼。
迎着初晨的日光，呼出一口浊气，悄然睁开双眼。
此时才是回归了最平稳的状态，每次醒来都是无休的战斗，他的心也是有些疲倦，现在终于有段时间给予他好生休养，也是乐得清闲。
看着依靠着石壁睡着的少女，澹台泽也是感慨万千，除了自己，这少女是他回归世间见到的第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当真是有一股亲近之意。
牧倚梦睡眼惺忪，眼眶依稀带泪，肌肤吹弹可破，鹅蛋般的脸颊上却有着一丝后怕的神情，可能昨日的一幕幕对这少女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无论她再坚强，终究只是个女子罢了，澹台泽默默的想道。
她的小手此时仍是拽着澹台泽的衣袖，似是这样才能让她安心，澹台泽无奈地应允。
这女子虽是年幼，却也着实心善，心思细腻，在危难之时不曾抛弃澹台泽，大战过后还采集多种药材帮助澹台泽疗养外伤。
看着那一旁采摘来的各式草药，已被她一株株收拾干净，研磨而碎，澹台泽不仅一阵感怀。
“多少年了，不曾这样温暖过。”
大战过后，牧倚梦看着澹台泽的状态，后背处血迹斑斑，尤其是那屁股处的伤痕，好似全都拜自己所赐，小脸一红，也是过意不去，非要拉着澹台泽在森林之内寻找草药疗伤。
这一寻，便是天色已晚，又身处蛮山内圈，非她一女子所能随意走动的地方，澹台泽便寻得一处隐蔽的山洞以供休息，待明日天亮再送她寻回部落之人。
看着牧倚梦的睡脸，澹台泽似是想起了一个模糊的画面，那画面之中女子，也是这般，在自己身旁，温暖安心的感觉，然而那女子的具体面容和名字，却似从不存在一样，如黑影般被笼罩。
前世的澹台泽，身为皇子，不曾有太多至亲，兄弟之间的关系，笼罩在皇位的阴影之下，自是不会有太深的交集，为自己所信任的人，寥寥无几，能有一位如此亲近可人的妹妹，也是澹台泽求之不得的事情。
一只手轻轻弹了下牧倚梦的睡脸，澹台泽也是觉得自己此刻有几分好笑，还像小孩一样，好巧不巧，牧倚梦两眼却是在此刻微微睁开。
看着那放在自己面前的大手，牧倚梦却是愣了一会，反手就将他推开，伸了个懒腰，好似没有发现。
澹台泽此时就如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赶忙将手抽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自然的说道：“咳咳，醒了啊。”
呼。
又是一个哈欠，牧倚梦似是还未曾睡饱，不过却又一打眼，发现自己研磨好嘱咐他放于伤口上的药材却是并未减少，一下子站了起来。
双手掐腰，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竟是有一分恼怒之意，小嘴撅着，说道：“我睡之前不是让你把这些都敷了吗，怎么不动，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没有没有，我的肉身确实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敷药了。”澹台泽回道，他似是没听出这少女言语之中的恼怒之意，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闻言，牧倚梦两眼之内竟是泛起点点泪光，言语之中竟是带了一丝哭腔，“我年纪是小，可我已经学过多年医术，你不需要这样搪塞我，那样重的伤口怎么会这么快自己就痊愈了呢。”
“你若是不信我，直说就是了，呜呜呜。”
看着她这番梨花带雨的模样，澹台泽登时没了辙，打打杀杀还可以，他最奈何不得便是女人的眼泪，此刻他仍是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只是言语之上让她安静下来。
牧倚梦这越哭越凶，澹台泽一时情急，生生将自己的黑衫褪了下来，露出健壮的后背。
这小妮子看着澹台泽的后背，却是惊讶地连哭都来不及，昨日尚还伤痕累累的后背，今日就已光洁平整，甚至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你……头人形巨兽。大药师爷爷说只有凶兽才有这般的恢复速度。”牧倚梦此时眼神之中俨然又多了一分畏意，传说中有上古凶兽造化通天，可幻化成人，难道自己真是与这上古凶兽待了一晚，他怎么还没吃了自己，他是不是没胃口等天亮再吃我。
此时她的小脑瓜里已是联想万千，芊芊素脚还不忘向出口处碎步移动。
澹台泽闻言也是一阵无奈，自己血气旺盛至极，又修有五行诀，这恢复速度却是不是常人能想到的，他虽然想不到这小妮子脑补出千奇百怪的场景，却仍是表明自己却是是人类的立场。
“你的后背好了……那……你的屁股呢……”牧倚梦脸上飞过一缕绯红之色，小手微微指了下澹台泽下身。
闻言，澹台泽也是一愣，“额。那里自然是好了，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看啊。”
“啊！”牧倚梦赶忙捂上双眼，脸色羞红。
等了一会，却是没有动静，牧倚梦又怯生生的手掌露出一丝缝隙，却不曾看到先前站在那里的少年，转而发现他早已穿好黑衫走出山洞老远，不由得气的剁了剁双脚，跟了过去。
通过与牧倚梦的交谈得知，这片山丘名为蛮山，蛮山与荒山相邻，中间相隔幽谷，两座山共同镇守蛮荒深处，如同山神，已是不知多少岁月。
她所在的部落名为九鼎部落，主要活动在蛮山一带，而荒山之上主要的部落则是虎牙部落，两支部落素来不相来往，甚至还偶有争斗。
不过由于有幽谷相间，相隔比较遥远，所以不会爆发大的战争，只是在打猎队外出之时，若是相遇，便会起些或大或小的摩擦。
以往打猎队中都是由些老练的体修猎手组成，可那虎牙部落近段时间却有道修隐藏在内，导致上一支打猎队吃了大亏，甚至有数人殒命，此番带队的便是部落中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大师兄牧高阳，自己则是偷偷跟在他身后溜出来的。
根据牧倚梦的描述，这牧高阳实力在筑基九段无上，筑基只是半步之遥，却可越阶挑战体魄境强者，战斗力可怕，在部落之内也是颇有些威望。
澹台泽感受着自己的周身气力，单凭肉身，自己可以与体魄境强者打成平手，昨日能战胜一阶大成魔兽碧火王蛇也是有着诸多机缘巧合，最重要的是碧火王蛇弱点太过明显，它太过自信自己的防御，不曾再对七寸处再加其他防范，才让澹台泽一击得手，继而施下血之封印，趁他病要他命。
可若是同阶的道修人类，就不会有如此明显的致命弱点，更何况，道修的诸多法门和灵宝更是会难以让自己近身，大致估计自己肉身真实实力几与体魄境强者相同。
可是这周身道气实力，却是连这小妮子都是不如，恐怕还在筑基一二段徘徊，甚为可怜。
脑海中五行诀再现，金木水火土五行跃然于上。
“金主张弛，以为易筋。”
“木主实干，以为锻骨。”
“水主生机，以为淬血。”
“火主杀伐，以为炼气。”
“土主厚重，以为裂肤。“
“人体五大源泉，万千脉络，可与星辰相对，人身即为这世间最大之宝库，然鲜有人可以登极体数。”
“五大源泉，缺一则不成五行之诀。”
默念其上的字段，澹台泽却是一阵苦笑，五大源泉，自己这经脉先废，五大源泉无法贯通，即使自己修成也是无用功。
澹台泽脑海之中，那古老的功法悄然展开，讲述此诀之隐秘，前世的他，主的乃是道修，体魄修行只是堪堪而过，并未深究，其父皇曾告诫与他，不过那时年少轻狂，未曾听的进去，多数人也是以道修为主，体修终究只是小众。
修道对体魄的要求，只在丹田，凝练道泉，已是必要。所以不乏有许多修道至巅峰的存在，肉身却仍是羸弱。
“道之极便是身体开一口道泉足以，可这体之极竟是有五大源泉，人体之内，竟是有如此多的宝藏可供修炼，以前着实是小觑了体修一路。
“五大源泉俱有三大阶，分天地人三品，小境界四重，分是元始、半步、大成、无上，每一步的进展，都是极难，千万年来，修成者不足一手之数，望明了修行此法之艰难。”在那繁杂的古卷宗下方，一行解释的文本清晰明了，应是那补天石之灵所留。
若是五大源泉皆抵达人阶元始，便是可以施展第一重完整体术，龙战与野，其威力已是澹台泽很明了的存在，如今的他若是尽全力也只是能使一只臂膀化出龙纹，完全是那龙战于野的阉割版本。
路漫漫其修远兮，果然当前的重中之重仍是尽快修补己身、补全经脉才是，澹台泽面朝青天，细细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