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旁的小仓鼠轻声催促道。
莉拉的母亲赶紧点击了确认收款的按钮，按照小仓鼠的提示准备好了拿铁——当然不是真正的拿铁，而是能够给客户带来类似拿铁的味觉与嗅觉体验的神经电讯号包。主网里的饮料和食物多是这种东西。
然后还要给这位客人分配一间空余的房间。这时莉拉的母亲发现，可选的房间一共有五十个，有三十八个都被占用了。
而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这些人是才来，还是通宵？
选好房间后，莉拉母亲的工作本应结束了，但莉拉母亲很想见识一下，就借着送咖啡的由头跟着小情侣一起过去。
眼前又是一闪，莉拉的母亲被传送到一道门前。
这类似于游戏的过场动画，打开门后就是指定的房间。
房间不大，大概七八平米的样子，不会超过十平米。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但以莉拉母亲的身份地位，一眼就看出不是高级货。墙壁上没有贴墙纸，而是那种带着印花的快速拼装墙板拼装而成的，粉嫩，但同样充满廉价感。
墙角摆放着高低不等的猫爬架，最高的能有将近两米，足有六七层，各种踏板和软窝应有尽有，可以说是整个房间里最昂贵的摆设了，但依然能够看出快速拼装的痕迹。
最让莉拉母亲受不了的是，墙角甚至还摆着几个纸箱。天呐，这里原来简陋到连包装箱都没有来得及扔掉么！
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在这种破烂地方工作，给人端茶倒水，莉拉母亲心酸得都快掉下泪来。
小情侣已经亲亲蜜蜜地坐到了墙边的沙发上。男孩礼貌地问：“您好，我们的咖啡呢？”
莉拉母亲吸了吸气，不让眼泪落下，将咖啡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这里不管再简陋，面前这对小情侣没有做错什么，不能拿他们撒气。
小情侣纷纷小声道谢，刚拿起咖啡，女孩突然惊喜地指着墙角叫道：“你看！猫在那里！”
只见一只小小的猫脑袋从纸箱探出来，只露出小半个，机警地朝外面四处打量。
然后猫脑袋就不见了。
纸箱里扑腾扑腾的，可见猫儿是在纸箱里玩起了自己，而且玩得不亦乐乎。
女孩欢喜得惊叫连连，一旁的男孩也满怀柔情地搂着女孩，和女孩一起看着那纸箱。
一旁的莉拉撇了撇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不过是一段全息投影罢了。那只猫连同这个房间都只是一连串的代码，不是真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已经灭绝了猫咪品种了。
就算已经灭绝了，一些图片和视频资料还是保留下来的。有心的话很容易查到，然后再依样画葫芦，做出一模一样的虚拟模型，根本不算什么事。
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将假的做成真的一样，欺骗人的眼睛。
但或许正因为人们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对真正的“真”才愈发渴求。工业化让一切生活品唾手可得，却也令人们愈发追求天然生产和手工制作。越是在钢铁丛林中待久了，越能让人向往自由自在的田园牧歌。
物以稀为贵，道理都是一样的。
所以所处的社会阶层越高的人，越追求“真”。
越真的东西，也就越珍贵。只有足够珍贵，足够珍奇，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奇珍奇珍，无论是“奇”还是“珍”都要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真”。假的东西，算不上奇珍，只能算动画片。
收钱的时候莉拉的母亲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的公民等级只有D。
果然啊，也就只有那些低级的下等人才会被这种东西感动。
莉拉的母亲微微撇了撇嘴。其实她刚进来的时候一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现在已经没有兴趣探究了。
高等级的人，光是冒出要来这种地方的念头，就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侮辱。要不是为了女儿，莉拉母亲一秒钟都不想再呆。
两名顾客不知道莉拉母亲在想什么。其中的姑娘忍不住了，站起来蹲到纸箱边上，捧着脸眼巴巴地看着纸箱：“小宝贝，出来好不好呀？”
她伸出手，手指轻易地穿过纸箱，没过多久就传来猫咪惊讶的咪叫，又软又嗲，在场的两脚兽骨头都酥了。
莉拉母亲：哦，这个叫声模拟的也很真实。
但是女孩的手竟然能穿过纸箱，这物理规则实现的也太差劲了吧。
粗制滥造！
“抱歉……”男孩对莉拉母亲说，“您……”
莉拉母亲回过神来，向男孩点头致歉，转身就要离开。
只要再穿过身后那道门，她就能回到来时的吧台，然后她就要让那个套着仓鼠皮的把他们老板叫出来。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诓骗勋爵的女儿，用这种低贱的地方来污染莉拉娇嫩的双手。
“……”
莉拉的母亲愣住了。
她面前，窗外，一个戴着大盖帽，做保安打扮的，正在顺着窗户往里看的人也愣住了。
这……难道也是做出来的？
做这个干吗？
“……”
莉拉母亲猛然意识到，自己刚进来时感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这间房间使用的是自然采光。清晨的朝阳透过窗户，将清澈的阳光送入这小小的室内。房间内的陈设都拉出了影子，落在墙壁和地毯上。
但她也好，那两名小情侣也好，他们都没有影子。
莉拉的母亲回头。
那只猫终于舍得从纸箱里出来了，爬上了猫爬架。猫的影子落在了墙面上。
猫是有影子的！
这猫是真的！
是活的！
这，这怎么可能！
不不不，一定是假的。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做到让屋里的一部分物什有影子，一部分没有。嗯。一定是这样。
莉拉的母亲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如果她真的笃定这猫是假的，她还用得着这么车轱辘地强调它是假的么？
可如果这是真的……不，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存在着那如同小豹子般矫健俊美的猫！
莉拉母亲想走，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那猫儿牢牢吸引，竟然移不开了。
如果这猫是真的，它的价值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