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爱的人

  “那个,妖后……”
  一道不合时宜的人声出现,沉浸其中的恍若未闻。
  “妖后……”二狗再一次窃窃出声,楚奕苒不理。
  他便转过头来,为空气中凝滞的粉红色泡泡惊叹,“好漂亮,你说是不是啊,二狗兄弟。”
  云墨毅就是在二狗的轻拍下,手摁住二狗狗头,准确无误,冷声道:“躺好。”
  “带飞。”楚奕苒挑眉接腔。
  两人默契对笑,粉色泡泡加注,一道天然结界浑然天成。
  自带自动屏蔽、消息勿扰、过滤环境,短信垃圾等多种天然污染,居家旅行必备良器,现在只要九九八,墨墨苒儿带回家,天天撒糖,秀恩爱,外加多重buff加成,金币、修炼经验还是玉琼露?只要九九八,摇钱树带回家……
  一击爆头,声音戛然而止,于是天上多了一颗星,一颗云墨毅给作者创造出的新星被他最后一句随口说出的话命名,“带飞!”
  “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不再是梦想!”流星尾端划过天际留下广告商最后一句呐喊,银白的线迹谱写出一串电话号码。
  尾音落,插曲落……
  再转身望过,早已物是人非,当初那些正儿八经站军姿,现在这些吊儿郎当的或趴在地上,或手撑地面,或坐在人腰上手脚大摇大摆。
  楚奕苒心叹:造孽啊!
  本着惩罚的意味而今变成全民娱乐,看他们一个个玩的够嗨,楚奕苒也不忍心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可再看看地上的薄霜,一个激灵跟有人把雪放进她脖子里一样,她瑟缩下无意中踢到还趴在地上的二狗,整个侧脸、手、胸脯、腹部、膝盖都面朝冰霜,浑身因为寒冷镀上一层被冻出来的红痧,“二狗,你也别趴着了,先起来吧。”
  “妖后,我还可以坚持的。”二狗眼神认真,看样子是和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杠上了。
  “得嘞,你还想让你其他战友和你一样挨冻?”
  “啧啧,二狗,你这样可不仗义啊。”
  果然,被她一两句话说动,二狗身子一僵,眼神都飘到台下他的战友身上去了,最后定睛在柏寒统领那支队伍上,弱弱出声,“妖后,二狗挨冻没事,可别让他们冻着了。”
  “前些年,陈二狗他们为了出去给妖族找秘境,结果被里面的幻境骗住一头栽进悬崖,要不是柏寒统领察觉出不对劲,他们几个人怕是看不见您当妖后了。”
  “结果到了现在都还带着伤,这个冬天不好熬啊。”
  他沙哑着声音说着一件件战友们的事情,楚奕苒听的也认真,眼睛放空在柏寒和陈二狗几人身上,每一次动作的一起一伏,手脚的一摆一摇都是一次次心脏搏动。
  她突然觉得呼吸紧制,胸口揪着。
  在此之前,她不可能猜不到台下的将士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伤痛。即使如此,他们每天还要负伤训练,这里集结的总共区区千人,台下有伤在身的又有多少?难道只有二狗说的那些,或者还有更多?
  是几队又或者是全部人?那些不在教场的呢,又有多少?
  楚奕苒不敢深思,她环视台下一只只空空的袖管、裤管,帽子都遮不住脸上的纱布,异常灼眼。
  身子被无形的压弯,直到楚奕苒俯身蹲到二狗面前,在他耳畔打一个响指,“你想趴到什么时候,‘云二狗’一直在等你呢。”
  楚奕苒说出这话时嘴角弯弯,一想到身后云墨毅那张白脸瞬间变黑脸,就又怕又感到刺激,激动的嘴角的弯了,看向二狗的眼神温柔的一塌糊涂。
  还好二狗不懂,憨厚老实的对着楚奕苒笑笑,手撑起身子先把腿收起来形成个球状,站稳了拍拍手,又在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抹两把,才小心翼翼的把手举过头顶伸向背上的那件貂绒披风,整个动作都异常小心,始终都保持背部伸平。
  看的出来,二狗是真的很珍惜这件披风了。
  看穿二狗的意图,楚奕苒笑着伸出魔爪,二狗只感觉肩膀一轻,刚伸到背上的手僵住。
  妖后,这是要收回披风啊。
  楚奕苒看他僵在地上不动,好气又好笑,可偏偏那小子一句怨言不说就张着双小眼睛盯住你,委屈的不行。
  “好了,起来吧,你要我帮你拿着多久?”楚奕苒晃晃手弯上的披风,意思都直接告诉他,“我不收回来。”
  二狗听了眼睛一亮,直起腰来的身高直逼云墨毅,他高兴的就差问出句“真的?”,想起不合适又把嘴合上连连点头,用二傻子形容恰到好处。
  “妖后,他们……”二狗看着台下欲言又止。
  倒是个重情义的,楚奕苒看着二狗,眼睛像洒下星子,明明还是白天,恍惚的让人以为是被星光照亮的黑幕。
  一闪闪的在淡紫色眸子上,让人忽略了她何时轻启的檀口,“二狗,去找芸娘,把紫霞殿里不要用的冬衣棉毯都带过来。”
  将士本来就带伤操练,现在又要趴在冷地上。
  楚奕苒自然不是铁石心肠,想着十六年囤下的冬衣暖被,毫不吝啬的取下手指上的一个空纳戒,交到二狗手里,见他不动作只好推推他,笑着问,“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看着手中莫名出现的纳戒再加上楚奕苒说的话,二狗发现他竟然走神了,脸咻的红上一片,但又不敢耽搁妖后交代的事情,很诚实的坦诚错误,等楚奕苒再重复完一遍,二狗才带着纳戒离开。
  已经入秋的天气虽然比不得冬天,可芸娘早早就把冬具搬出来随时准备入冬,再加上每年妖族供给的冬衣,她也都会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
  是以,二狗带着纳戒去的时候,芸娘把人带到库房里,昏暗的库房一亮,大半的冬衣冬被都被她收进纳戒,叫唤来二狗回去交差时,楚奕苒威正站在教台上眼观鼻鼻观心。
  他行过礼后把纳戒奉上,恭敬道:“妖后。”
  “嗯。”楚奕苒淡淡应一声,“把它们都发下去吧。”
  二狗依言,叫上几个交好帮着一起发放,等人手一件,楚奕苒命令他们把棉被毯子压在身下。
  不用多说,又是无一例外的大眼瞪小眼,却迟迟没有人照做,只是手捧着都怕弄脏了。
  昔日在战场上可以面不改色挥血洒泪,此刻却又可爱到让人心疼。
  楚奕苒知道再不做些什么,这些“顽固分子”就该干站着和她玩一二三木头人了。
  无奈下,可怜的二狗又被拿来开刀,站在台下接收到妖后别有深意的眼神,他脖子一凛。
  主动站出来第一个趴在棉毯上,柏寒恨铁不成钢,惩罚性的轻轻一脚倒是没舍得真用上力,依旧站立军姿不被左右。
  这种执拗的坚定立场的脾气,用在战场上拼命自然是敌人最头疼的,现在楚奕苒也大把的体验了一回,正头疼往四周乱扫时就瞄见雪儿那丫头在目不转睛的认真端详柏寒统领,眼睛跟不要眼眶似的使劲往人家身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