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万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诊室房门,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大妈正贴耳窥听,一见被揭穿,满脸通红窘态毕现,这大妈50多岁年纪看上去长得慈眉善目,她笑呵呵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想问医生,看这屋里要不要拖地。”说着,她瞅了瞅地面看有无污渍。
“不用拖了,这里有事,你去忙吧。”赵医生答腔。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那保洁员自己带上房门走了,万风全程没有说话,他审视保洁员怪诞的举止,心生疑窦。他转而问赵医生:“刚才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倒是每天看见她,她是门诊的保洁员,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好了,我如果有问题会再来。”万风礼节性地冲医生点了点头开门离去。万风在大厅里看见正埋头拖地的那个女人,他直接走了过去轻拍了下对方肩头,“大姐,打听一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万风拿着严子萱的照片展示,但保洁员并不去看,相反神色慌张,“没有,没有,你问别人去吧!我还要工作呢!”说完,她继续埋头拖地,动作较之前明显加快了些,这些都被万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找门诊部的工作人员打听后得知,这个保洁员名叫汪建芬,52岁,在这个门诊部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住的地方离门诊部不远,据汪建芬自己说就两站路。了解了下班时间,万风离开了门诊部,找严立冬去了。
万风换了身打扮,下午4点半,他和严立冬就守在丽韩门诊部斜对面的一家餐厅靠窗的位置,两个点了餐后漫不经心吃着,注意力全在门诊部大门那儿。
“出来了,就是这个女的!汪建芬!”万风用手指着,严立冬看得清楚,此时汪建芬脱掉了工作服,她身穿一条颜色鲜艳的连衣裙,背着一个扁扁的大皮革包,正站在大门外警惕得环视左右,见没有异样后才下了楼梯,骑上了一辆电动车汇入到晚高峰的车流中。
“走,别跟丢了!”万风与严立冬放下碗筷就跟了出去。
万风开轿车,严立冬骑电动车,这两套方案是经过分析后准备的,如果嫌疑人乘坐公交车或是自己开车,当然开车跟踪比较方便,若嫌疑人骑车,电动车跟踪无疑是最佳选项。
严立冬始终与汪建芬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严立冬戴着头盔,穿着送外卖的服装,电动车后面有一个保温箱,很醒目!但这样的外卖员在大街小巷成百上千,汪建芬几次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时都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她要找的目标大概是万风,而万风只是在开始跟踪300米距离后就被甩下了,晚高峰开车在拥堵路段与蜗牛爬不相上下。
汪建芬在回家途中先去超市采购了些生活用品,没有悬疑电影里险象环生节外生枝的过程,严立冬提着一个食品袋明目张胆一路跟踪汪建芬到了家门口,汪建芬也没有觉察出意外来,严立冬继续往楼上走,他看见汪建芬掏出钥匙开门,到了楼上他将具体地址发给了万风,然后下楼找了一个僻静处等万风来。
天气炎热,汗流浃背的严立冬抬头望着5楼汪建芬的家,他很想冲进去查个究竟,但理智告诉他要等专家来分析指导。万风过了半个小时才赶到,看着严立冬说的位置,万风摇摇头,“这个楼层要藏一个大活人有难度,除非一直被捆绑,还要堵住嘴巴,咱们等一会吧,看看晚上汪建芬有没有什么活动。”
两个人没有蹲在楼栋下傻等,而是分散开,装作像小区居民一样随意散步,严立冬脱掉了外卖员的马甲放在电动车上,他们的眼睛时不时瞄向那个5楼。
晚上7点05分,严立冬在小路上迎面遇见了汪建芬,汪建芬吃完了晚饭去跳广场舞,严立冬立刻掏出手机通知万风,万风在电话里告诉严立冬在楼栋口把风,他去汪建芬屋里探个究竟,万风说自己把手机关了静音,若是有紧急情况,给他发消息提醒。
万风挂了电话直奔汪建芬居住的单元,到了门前,万风戴着手套学小偷作案一样,先是敲门,屋里没有人回应,看看也没有惊动邻居,他才猫下身子开锁,技术开锁万风学过,虽然不做警察很久了,但业务并不生疏,取出钥匙包里的工具,大概花了十多秒,汪建芬的屋门应声而开,万风一闪身进了屋。
没有开灯,万风打开了手机的LED照亮,这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厨房卫生间都小得可怜,走几步就把房间查了个遍,藏人是不可能的,藏只猫都难。室内设施非常简陋,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布艺简易衣柜,老式21寸电视机放在一张掉了漆的写字台上、电视机旁边一台造型山寨的大屏幕手机在充电(万风试图划开看看,但被密码锁屏了只能作罢)、靠墙是一张1米5宽的铁架床、墙上有几幅照片,那是半老徐娘的汪建芬去影楼照的艺术照,因为过度修图脸上看不出皱纹,穿着暴露的纱裙姿势矫揉造作显得不伦不类,万风打开写字台抽屉看到一本影集,翻看之后可以确认汪建芬是离异单身,她有个儿子已经成年跟父亲生活。
失望!万风站在写字台前摇摇头,他准备离开了,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往哪里躲呢?环顾卧室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容身,一个是布艺衣柜,一个是床底下,布艺衣柜需要拉开拉链,拉拉链的声音势必被进屋的人听见,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供万风做判断。客厅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听得出开门的人有意控制了动作,所以门开得很缓慢,万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迅速关掉LED手电钻进了床底下,虽然黑漆漆的,但依然睁大眼睛瞪着有一线光亮的地面,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客厅的门被轻轻关上,进门的那个人没有开灯,而是用了一个小手电,这让万风大惑不解,他之前以为是汪建芬提前回家,怎么严立冬守在楼底下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是严立冬漏了人?还是自己手机出问题了?诶?不对!可能是小偷进了屋,但这小偷恐怕要失望了,这屋里哪里有东西值得偷?
……
诶?不对!这不是小偷!
万风缩着身子尽量靠着墙,床单垂在床沿上有30公分左右,万风能看见的角度很有限,只听见那人脚步很轻,通过光线的变化判断他推开门后用手电环视了一下卧室,接着那人走到写字台前,万风屏住呼吸,因为此时两人直线距离只有一米远,这时,借着来人的手电筒余光,万风看到来人穿的是一双男式皮凉鞋,脚上套了双深色的老式丝光袜,皮凉鞋样式也非常传统,万风就此判断来者至少50岁以上,只见此人在写字台前站了两三分钟,抽屉被打开,接着有翻相册的声音、纸张塑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此人关上抽屉返回了客厅,万风又听见了茶盘里水杯相碰和筷子搅拌水杯发出的声音,之后,那人又进到卧室来,这次是用拖把拖地,这是要把之前的鞋印擦掉啊!万风已经有了判断,此人大概是来投毒的,并且具备反侦察能力!怎么会这么巧?看来我的调查惊动了嫌疑人,幸亏我今天在这里,否则汪建芬被毒死,严子萱的线索可能就全部断掉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屏气凝神听见那人轻轻关门走了,万风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快步来到大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那人下楼梯的声音,他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严立冬的号码,严立冬刚一接听,他就压低声音说道:“现在从楼上下来一个男的,估计50岁以上,穿一双皮凉鞋,你跟踪他,不要管我了,一定要知道他的具体住址,千万别暴露了,这个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好的,你放心!”
严立冬站在一棵树后,茂盛的树冠制造的阴影将其完美的隐藏了起来,他前边还有一辆汽车,他可以很从容地看到单元楼前的动静,挂完电话十几秒后,目标人物就出现了。
万风给严立冬打完电话之后先是回到汪建芬的卧室,他打开手机的LED手电检查抽屉里的影集,翻看之后发现有几张照片不见了,他刚才只粗略翻看过,所以对丢失照片上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再一抬眼,他发现电视机旁边那台充电的山寨大屏幕手机也不见了,他寻思着手机里边可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到客厅里边,居中位置有一张简易餐桌,餐桌上有一个茶盘,茶盘里边摆着一个凉水壶和两个玻璃水杯,万风仔细打量水壶,大概还有一杯水的量,水很清澈,没看出异样来,闻一闻也没有异味,万风到厨房找了两个新的食品保鲜袋,将水壶里的水全倒进了保鲜袋,将两个保鲜袋套在一起扎紧了口子,放进了裤兜,再把水壶彻底清洗后装上了一杯水放回原位,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8点了,他赶紧从汪建芬的家出来,刚带上门,就听见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万风只好向上走了一层楼梯,果然是汪建芬跳完广场舞回家,等听见汪建芬进屋关了门,万风感慨:“好险!再晚出来20秒钟就得被堵在屋里。”他迅速下了楼,他得赶紧去找人化验那水里边究竟被下了什么毒。
吴城市公安局技术科科长费丽丽是万风的妹妹(这个关系是因为万风的父亲万燎原与费丽丽的母亲重组家庭),万风经历丧妻之痛的时候,费丽丽曾经利用旅游签证赴美国探望过,她很高兴万风回吴城重操旧业,她希望万风能重新振作起来,对于化验的工作她是无条件支持,她接到万风电话很兴奋,但又得表现得很克制,“怎么?福尔摩斯,又在忙什么大案子?”
“我刚刚阻止了一起投毒杀人案,毒被我截留下来了,想麻烦你给我化验一下,看是什么毒?”
“没问题,我去加个班。”费丽丽爽快答应了。
万风是不到9点钟将检材给了她,一个小时后她打电话告诉了万风化验结果,这水里到底下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