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万风问严立冬为什么不报警，严立冬摇摇头没说话，万风明白他的意思，他冲严立冬点点头。
“我带了钱，你们只要找到我女儿，要多少钱都可以。”严立冬把随身带的背包打开，里边是一沓沓百元钞票，从进门到现在，严立冬每个举动都让万风吃惊不小。
“严立冬，这个案子我接了，从今天就开始帮你找女儿，钱你先收好，要算也是找到你女儿后再结算，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今天，我们有很多工作，你现在回家把你女儿失踪前的照片以及体检报告都找来，然后我会去买一张吴城的地图，你要把老谭行走的路线图给我画出来，老谭除了捡到这本杂志还有什么最好一起给我。”万风条理清晰列出准备事项，让严立冬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严立冬一个人也可以去找，但是力量微弱不说，找人也是门技术活，面对居住着几十万人口的老城区，要找一个被故意藏匿起来的女孩，不啻为大海捞针。
要找人当然得有照片，照片得是最接近现在模样的，要体检报告，因为体检报告上有血型，万风要进一步确认杂志上的“血书”是否与严子萱吻合，另外还要通过化验来确认这份“血书”是什么时间写的。这些工作，他都拿去找市公安局技术科的费丽丽走了后门，几个小时后万风拿到了化验报告，血型吻合，另外，血书写于一周以前。
到这一步，万风才把纸质地图与电子地图打开作对比，沿着老谭捡破烂的行走路线，开始在纸质地图上标注重点关注区域，所谓重点就是医疗单位。经过分析，万风又手绘了一张地图，按照万风推断，如果老谭捡破烂的时候，黄色杂志与医疗类期刊医疗器械图册是一摞的话，那么这部分垃圾很可能是同一人所抛弃，重点嫌疑对象极有可能从事医疗行业，从严子萱就读医学院临床医学系来看，她接触医疗圈人士是大概率事件。
老谭的路线图上一共有21家大大小小的医疗单位，有三甲大医院，有社区医院、有整形医院、有体检中心、有私人门诊、有牙科诊所……万风把公立医院划掉，他的重点是小型民营诊所。揣好地图，万风骑了一辆共享单车沿着老谭的路线开始一家家寻访。
万风毕业于美术学院，曾经在九盘山镇中心学校做了几年美术教师，后来机缘巧合协助警方画像破案被警方破例调到公安局工作，万风画过很多嫌犯头像，长期积累让万风建立了一种刑警的直觉，简单说就是经验+技术+分析的一种综合能力，这种“直觉”在各行各业的高手身上都有体现，拿严立冬修车举例，一辆车出了故障，他只要听汽车启动的声音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不像普通维修工要借助各种工具一项项检测才能找到故障点。刑警的“直觉”曾经帮助万风破获多宗疑难案件，而这次他的“直觉”还能发挥作用吗？
好些侦探悬疑影视作品里边，大侦探破起案子来潇洒至极，似乎都是拿个放大镜在犯罪现场瞧瞧，然后关键时刻一番精妙推理就把案子解决了，实际情况绝非如此，大侦探也都是事必躬亲，从繁琐细微地查访开始。
第一天万风走访了5家诊所，他拿着严子萱的照片挨个问诊所里的女医生女护士，“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前面几家都一无所获，到了第5家，这是一家牙科诊所，里边一个明显喜欢万风这种熟男的护士回答说：“有印象，好像曾经来这里应聘过，但是因为这个女孩没有执业证书最后没有录用她。”
“还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至少有一年了吧！”
“据我所知，好些私人诊所的医生护士也都没有执业证书啊！”万风这一问让那护士颇显尴尬，“我们诊所管得比较严吧。”
“谢谢你！”万风的微笑透着真诚，主动与那个护士握了握手才转身离开，在这个夏日黄昏，诊所内冷气十足，但小护士的脸颊却微微发烫，对于她这样一个爱做梦的年纪，与一个陌生帅气的男人短暂相遇虽不会有续篇，但过程也很享受。她拿起手机拍下了万风的背影发在了朋友圈，文字写的是“一个漫画里才有的大叔刚刚到访，只给你们看看背影，羡慕去吧！嘻嘻！”
万风从诊所出来大受鼓舞，因为护士的回答和他的推断基本吻合，“严子萱很可能是利用暑期打短工赚钱，在某一家诊所或是什么单位应聘，之后遭遇了绑架。”
第二天，万风继续寻访，这是家叫丽韩整形的门诊部，门脸装修非常气派，在吴城的公交车上经常可以看见这家门诊的广告，门诊大厅里只有一个中年保安，那保安看见万风直接用手往医生办公室方向指了指，就往厕所方向走去。
万风走到医生办公室，门敞开着，里边两个人正吃着早餐还有说有笑，听见脚步声，两个人都放下筷子，那个护士先打招呼：“先生，是要来做整形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来得有点早，有点小事，你们先吃，吃完了我再咨询。”万风说话客客气气，说完转身走到大厅椅子上坐下，那边的护士已经跟了出来，“先生，没事的，您有什么事情要咨询？”
“我打听一个事，这个女孩是不是去年夏天来这里上过班？”万风说着递上严子萱的照片。万风昨天晚上去网上搜索了各家诊所的招聘信息，刚好这个整形门诊部去年暑期也招过人，万风估计严子萱应该来这里应聘过，所以直接问有没有上过班。
那护士仔细端详照片后说道：“是啊！好像来上过三天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打招呼就不来了，我们电话也打不通，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你们没有报警？”
“没有啊！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很多，嫌弃工作累或者收入低说不干就不干，我们见得多了，她还没有过试用期，连合同都还没有签，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
“啊？真可怜！难怪没有来上班，如果我们当时知道她有事，肯定会报警的。”那护士表情显现出惋惜之意。
“嗯！这不能怪你们，请问她当时在门诊做什么工作？”
“好像是负责纹眉的。”
“有医生教她吗？”
“有培训。”
“你这里的医生信息我能看一下吗？”
“可以，来看这里。”万风跟着护士走到大厅左边，果然，门诊部十位医生的照片职务全部都贴在墙上，一目了然。
“这些医生从去年开始一直都在这里工作吗？有没有在这一年中辞职的？”
“没有，只有新来的，你不会是怀疑我们的医生绑架了那个女孩吧？”护士捂住嘴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夸张表情。
“当然不会，我只是想找当时负责教她的医生多了解一些信息而已。”
“就是排在第二位的赵医生。”
照片上的赵医生微胖，带着副无边框眼镜，留着中分发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万风问：“赵医生现在哪里？”
“他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他结婚了吗？”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多谢！你还没有吃完早餐呢，赶紧去吧。”
“还真是。”说完那护士转身而去，这边万风拿出手机将十个医生的照片信息都拍了下来，才走出丽韩门诊部大厅。而此时，丽韩门诊部一间房子里有一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万风。
在万风的办公室墙上有一张手绘地图，万风用红色的马克笔在“丽韩门诊部”的标志上画了一个圈，本来坐在沙发上的严立冬立马站了起来，“我女儿是被关在这里吗？”
“不是，你女儿失踪前在这家门诊部做了三天临时工，总算是找到了些线索，希望在这里还能挖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我有种预感，这家门诊部肯定有问题。”说完，万风两胳膊交叉抱在胸前，盯着地图琢磨着。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没事干我焦虑啊！”严立冬眼睛里闪烁着希望之光，他确信自己找对了人。
万风可能是过于专心思考问题没有听到，严立冬见状也没有打扰，他在一边也盯着那张地图看，但怎么看也没有思路，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万风才打破沉寂说道：“我需要你帮忙，这个工作特别有技术含量。”
严立冬兴奋起来，信心满满，“你说，我擅长技术工作。”
“如果我确认嫌疑人，我要你配合我跟踪找到嫌疑人的居住地址。”
“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周，星期一上午万风在丽韩门诊部见到了那位胖胖的负责纹眉整形的赵医生，也许是因为胖的缘故，感觉此人长得有点像吴宋永，医生见万风不是来看病的，笑脸瞬间转变成冷脸，“有什么事吗？我们单位不允许上班时间谈工作以外的事。”言外之意就是送客。
“我上周来过，去年在你这里跟过你三天的徒弟，叫严子萱，她失踪了，想来找你了解些情况。”万风见赵医生没好脸色也不生气，他大大方方坐在医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里说着，眼睛却在环视办公室，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无形中显示出一种傲慢。
赵医生是见多识广的人，他感觉到一种慑人的气场，出自本能地迅速调出谦恭的表情，眼眉上抬，嘴角向外扩，“还没有请教，你是哪个单位的？”
“没有单位！社会人一个，专门帮人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让我棘手。”万风这次看着赵医生说话，笑容与他之前在公安局审讯嫌疑犯时一样，那是一种夹着嘲讽与胁迫的笑，眼神里藏着刀锋，仿佛一闭眼就会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赵医生不禁心里发虚，比起咋咋呼呼外强中干的强势者，他更怕这种笑里藏刀不知水深几许有文化的“流氓”，他不由得开始紧张，“这位大哥，我就是个医生，从没有干过为非作歹的事情…你刚才说要打听实习生的事情，这个…我只知道她是来做实习医生的，说好跟我学一个星期，但只学了三天，第四天就没有来了，我问门诊部经理，说打这个女孩电话一直关机，当时就以为她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培训的三天我们也说过话，但是都是跟业务相关的，你今天不来问，我连她名字都不记得，她失踪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发誓，我要是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我全家死光光！”说话的时候，赵医生举起手起誓。
万风看着赵医生的时候，眼睛余光突然发现门缝处有影子，他站起身轻挪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房门。
是谁在偷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