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万风一大早从严立冬那里碰壁后就又跑到丁木兰家，他觉得作为严立冬的主治医生，也许有办法说服严立冬。
“你是精神科的大夫，你肯定有办法。”
“候先生，你科幻电影看多了！别再说这个事了，否则我早饭都没法吃了。”
万风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其实，他有自己的亲身经历，他之前有一个朋友是吴城市心理咨询行业的知名人物叫黄甄，他与黄甄有过一些合作，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对目标人物进行催眠和心理暗示都很成功，从美国回来后，万风没有去找黄甄，他要尽量避免与过去的熟人接触，毕竟换了身份后不能暴露。
在丁木兰处碰了壁，万风想，就当是体验了一次外卖送餐员吧！回了德安公司，与陆少强碰头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条条大路通罗马，严立冬不配合，从其他人入手也一样。严立冬盗窃案中还有几个关键人物，分别是芙蓉区刑警中队的办案警官，融胜汽贸公司的财务科长和出纳，如果证据要造假，少不了这几个人的配合。
“公安系统咱们熟啊，你打听看看，当年经办严立冬案的警察叫什么名字，咱们想办法查查。”万风吩咐完，去泡了杯茶，茶汤还冒着热气，陆少强就过来了。
“师父，查到了，当时负责严立冬案的警察叫罗家勇，2016年因为聚众赌博严重违纪被芙蓉区公安局开除公职了，这都没有什么，关键是他刚死没几天。”
“怎么死的？”
“说是死于意外事故，具体人家电话里边没说那么清楚。”
“他是哪天死的？”
“5月7号晚上。”
“5月7号晚上？这个日期怎么印象那么深？”万风一边在办公室踱着步，一边回忆着，他突然一拍手掌，“想起来了，万海军跟着5月8号晚上坠楼的，这是巧合吗？”
陆少强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咦！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巧合啊。陶祝融的别墅大年三十晚上被火烧，也许当时纵火者就是想把陶祝融烧死，结果陶祝融全家到三亚过年逃过一劫，纵火者才又烧他的4S店，曾经的办案警官现在也意外死了，他和万海军前后脚死也许是巧合，但是和纵火案联系起来就不巧合了。”
“对啊！我就是说这个，咱们得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经过一番了解，事情是这样的。罗家勇被公安局开除公职后很快找到了新工作，在芙蓉区一家大型家具市场担任保安部经理，5月7号晚上10点多钟他的车在芙蓉湖北面一个临时停车场被发现，当时有夜跑的市民跑步路过看见这个车没有熄火，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跑去程的时候没当回事，等回程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怎么还是老样子？不对吧！就好心上去拍了拍窗户，想把人叫醒，但是车里的罗家勇没有任何反应，那市民赶紧打电话报警，派出所警察赶到现场，砸了车窗户打开车门，发现人已经死了。经过勘验，除了警方破窗外，汽车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痕迹，罗家勇尸体也属于正常，没有任何内外伤，警方推理出罗家勇最后的生命轨迹，当天晚上他喝了不少白酒，然后驾车至芙蓉湖北侧的临时停车场，因为酒醉没有关闭发动机就睡着了，车内当时还开着空调，发动机排出的一氧化碳集聚车内，加之他本人呼吸排出二氧化碳使得车内氧气缺乏，罗家勇最后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属于意外事故。
万风举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吐掉嘴边的茶叶然后跟陆少强分析道：“如果这是谋杀，这就是完美谋杀案，警方定性是意外死亡，说明没有发现疑点。”
“会不会真的有巧合？罗家勇命数已定，那天就该走？”陆少强没有找到什么漏洞，也只能用巧合解释。
“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已经倒下了！不管是不是意外死亡，这个罗家勇的死我们都可以利用一下，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万风像一个老师考察学生的样子笑着。
陆少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这个我要是不知道，那也不配当你的徒弟啊！”
通过付明丽的秘书很快了解到融胜汽贸公司财务科长以及出纳的情况，从严立冬盗窃案发至今，这两个人都没有换过岗位，他们的名字，登记照片、电话号码、家庭住址，全部都在员工登记表上。
融胜汽贸公司在中午为员工提供一份工作餐，财务科长谢常利早前曾建议公司专门招两个人来做工作餐，可是陶祝融让他做一份详细的预算，招两个人的成本是多少？在快餐公司订餐的成本又是多少？一算下来，当然是在快餐公司订餐划算，但是快餐公司的饭菜难吃啊！还经常吃出个头发青菜虫什么的，所以，谢常利经常舍弃这份福利，自己花钱到附近的馆去炒个小炒。当天中午，坐在小馆子里正在边吃饭边刷微信，手机屏幕上突然有一个陌生来电蹦了出来。
“喂！”
只听那边是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是谢常利吗？”
“我是，你是哪里？”
“罗家勇死了你知道不？”那低沉的男声也不介绍自己，冷不丁就抛出这么一句，把谢常利搅得有点懵，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罗家勇是谁？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提醒一下，2011年，你们合作过，他当时是警察，想起来没？”
谢常利一听这话心脏突然狂跳，简直险些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你…是谁？”他把饭菜往旁边一推，说话有点打颤。
“我是来帮你的，我之前提醒罗家勇小心，他不信，现在来提醒你。”那个低沉男生还是慢悠悠说话，音调很平，听不出他有什么恶意。
谢常利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在调用所有的人生经验包括他的智商计算着，他分析着这个打电话者的意图，罗家勇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人为什么要打电话来，他本人就是杀罗家勇的凶手？或是他真的是要来帮我，为什么要帮我？当然是为了从我这里讹点钱花……脑海中一时间冒出的头绪和问题太多，根本理不清。
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谢常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转而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我的车就停在小菜馆对面，是辆黑色SUV，你可以到我车里来谈。”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谢常利站起身来，转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这辆SUV，他立马又坐下，难免要经历一番思想斗争，是真的来帮我吗？不会是来害我的吧？不对，要害我，也不会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来公司附近来暗害……走，去看看。想到这里，谢常利买了单走出了小菜馆，穿过街道走到黑色SUV车边。车门应声打开，只见车里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点的坐在驾驶座，另一个白头发的中年人坐在车后排，坐后排的这个冲他一笑，然后招呼他，“进来坐!”
谢常利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他从两人的面相直觉到一种善意，不过心情还是忐忑。
万风解开一个文件袋，先从里边取出一张7寸彩照给谢常利看，“这个人你认识不？”
谢常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回答说：“见过，这是芙蓉区公安局的警察，姓什么忘了。”
“他叫罗家勇，你看这张。”万风递过来第二张照片，这是一张尸检的照片，死者赤裸全身躺在操作台上，看上去挺瘆人，谢常利很清楚辨认出死者正是那个警察。
“我们当时提醒他有危险，不过他毫不在乎，结果不幸真的发生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危险？”
谢常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万风的提问，他完全不适应这种突发的状况，头脑里边有点乱。万风看谢常利神色紧张，觉得火候刚好，于是继续加料。他从文件袋里又拿出一份文字材料，这是芙蓉湖派出所的出警记录的复印件，“给，你看看他当时是怎么死的。”谢常利接过材料，边看边听万风的讲解，越听越紧张，到最后甚至有尿急的感觉。
“这就是完美杀人案啊！我猜你肯定想过陶祝融遭遇的纵火案，你现在发现点联系没有？按照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你恐怕是下一个被报复的对象。”万风这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谢常利的心头，谢常利防线崩塌了。他像是在沉入水中的时候终于伸手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不过他还是想搞清楚是谁在救他。
“你们是公安局的吗？为什么会来帮我？”
“我们不是公安局的，是公安局的早把你抓了，我们属于预防犯罪的第三方机构，在分析潜在的犯罪事件前尽可能去干预。”万风现在撒谎的水平真高，随便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能忽悠住人，这就是形象气质帮了他，怎么看他都不像坏人。
谢常利真信了，“我看美剧里边有这种机构，没想到国内也有啊！那我怎么办？你刚才说可以帮我的，你们怎么帮我？”
“现在还真只有公安局可以救你的命。你们当年合伙制造伪证一共有几个人？”
“陶祝融，刘秘书，我还有这个罗家勇。”
“就你们4个人？”
“是啊！我是被迫的，刘秘书找到我说陶祝融要收拾严立冬，让我配合，我怎么敢不答应？”
“我给你找公安局的人，你去了以后，就把你们当年是怎么合伙制造伪证坑害严立冬的事情都交代了，估计你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但好歹可以保住命，并且你要是去举报，基于你是被胁迫的，而且又举报立功，法院会免于对你的刑事处罚”
“这个……能行吗？”谢常利又开始犹豫起来。
“不相信我说的？那你回去上班吧，就当我们今天没有来过一样，我们不勉强。”万风以退为进，说完就准备开门放谢常利下去。
“我去，是现在就去。”谢常利已经来不及找地方让自己冷静思考，这根救命的绳索不能再撒手松开，松开命就没了。
“那我们走吧。”陆少强听到吩咐启动开车。
万风这边拿出手机给施无畏打了个电话，说融胜汽贸公司的财务科长谢常利马上要来公安局报案，他会把陶祝融如何栽赃严立冬盗窃案的事情举报出来，让施无畏负责好接待工作，过一刻钟到公安局大门口接人。
陆少强的车停在公安局大门旁100米处，以免碰见熟人，施无畏接谢常利走的时候，万风又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话。等他们的车开出去十分钟，刚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万风手机就响了，一看，施无畏来电，万风还没有接就说：“完了，我预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