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胡春妮：你是要调查胡杨吗？她那么好的人，乡里乡亲都知道她最乖巧，她怎么可能犯法呢？
万风：不是调查，是了解情况，想知道她过去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
胡春妮：那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同学中她是最苦命的，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只有她妈心疼她，她那个后爹简直畜生不如，只要输了钱就要打他们母女，在他们身上发泄，有一年暑假结束后，我看到胡杨吓了一跳，她都瘦脱相了，那个畜生把她关进柴棚足足饿了她5天，差点就饿死了，胡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那个畜生给强奸了，（抽泣声）我简直说不下去了！呜呜——
万风：你们这里没有人管吗？
胡春妮：谁管？胡大牛就是一个村霸，动不动就会拿着刀子去村长家去吓唬人，乡里的那些稀松蛋更是不敢惹他，好在老天没有饶他，让他摔死了。
万风：胡杨被他爸爸抵赌债是怎么回事？
胡春妮：天天烂赌，结果欠一屁股债，一起赌博的有好人吗？张尤发那个王八蛋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持刀上门逼债，好像是不到一万元钱，人家就是打胡杨的主意，不要钱要人，胡大牛那个畜生看见人家的刀就怂了，于是就把胡杨推出去抵债了。
万风：这个张尤发后来是不是也死了？
胡春妮：死得好！胡杨被迫嫁给他，被打的次数比以前还多些了，张尤发除了赌博还好喝酒，一喝酒就发酒疯，一发酒疯就打老婆，不过喝酒最后喝死了，酒精中毒。
万风：张尤发的妈是怎么死的呢？
胡春妮：那也不是个好人，跟着儿子一起天天虐待胡杨啊！后来儿子死了，她自己想不开，跳井死了。
万风：他们家就没有人了？
胡春妮：没有了！这样的人家早该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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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音频标题是“胡新国”。
胡新国：这么说你是公安局的大官咯，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你们要是治罪就把我抓起来吧！
万风：老爷子是不是误会了？我来只是想了解情况，不是来抓人的。
胡新国：你们这些官差来得太晚了！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要来。
万风：听说张尤发酒精中毒先是抬到您这里，然后才送到土城卫生院的，是吧？
胡新国：是啊！张尤发这个小崽子不学好，他当年还是我老婆给接生出来的，哪里想到他是那种人？尽做缺德事，现世报啊！我也不怕告诉你，呵呵！当时人躺在病床上，我观察了好一会，呵呵！我才叫他娘去找车，把人送到卫生院去，呵呵！
万风：这事很好笑吗？
胡新国：人亏天不亏；世道轮转回，不信抬头看；仓天饶过谁？呵呵！我一个赤脚医生看多了生死，我信命的，张尤发和他的娘死了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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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音频都听过了，施无畏又将视频打开，视频分别拍摄了胡大牛跌落的断崖，张尤发破败的旧宅，包括张尤发母亲溺死的水井。施无畏在看这些图像的时候，已经顺着万风调查给出的思路推理出一个系列杀人案的经过。
施无畏表示震惊，难怪自己做梦曾见到胡杨打开了那扇房门，把郝光明引进了地下室，这样就合理了，杀了郝光明直接去分遗产。但施无畏还有一些疑问，如果是胡杨杀了郝光明，那当初她是怎么与郝光明建立联系的？她又是如何把郝光明约到多伦花园11号楼102室的？如果是她开的门，她是怎么取得102室钥匙的？
看了万风的调查笔记后，施无畏又记起了前不久那个印象深刻的梦，“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有效线索的时候，我的梦会指引我去怀疑胡杨呢？那个立柜后面真有一扇门吗？”
像很多人一样，施无畏对自己做过的梦不以为然，认为那就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意识碎片，但这次有些不一样，万风的调查指向胡杨，自己的梦也将嫌疑指向胡杨，怎么会如此巧合？难道梦真有神奇的暗示？
当天上午，施无畏跟周凯打了招呼，到多伦花园物业公司要了11号楼102室的钥匙，独自一人重访案发现场。他下到地下室后，先是打开了所有的灯，走到案发房间一眼就看见那组立柜，柜子是装修时木工直接装在墙体上的，面板用的是胡桃木，看上去色泽深峻稳重考究，施无畏记得梦中胡杨挪开了柜子，他于是用劲推了推柜子侧面，纹丝不动，显然梦和实际不一样，接着他打开了四扇柜门，柜子里挂了两件冬装放了两床被褥。施无畏从右往左敲靠墙的背板，前面两块声音很沉闷，到第三块明显不一样，有回声，施无畏一下来了精神，他把柜子里的被褥和衣服全部清理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柜体内木板的缝隙，很快找到了机关所在，靠近背板的那块底板是可以轻松取下来的，取下之后，背板也可以抽出来，然后可以看见一个嵌在墙体里的小型保险柜，“为什么要挑这间房子作案呢？就是因为这个保险柜里的秘密了。”
施无畏掏出手机找到周凯号码正准备按拨号键的时候，突然停住，转而换成了给他爸爸施有福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个能开保险柜的人来。这个与三教九流都打交道的物流公司老板很快帮儿子解决了问题，这年头有钱好办事，何况是帮警察开锁没风险，一个小时之后一个瘦小个子就到了施无畏跟前，也不多说话，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开始工作，五分钟左右，没有任何损坏，柜门应声而开，小个子没有把柜门拉开，而是保持虚掩状态，压根不往里边多看一眼就开始收拾工具装箱，施无畏第一次看如此专业的表演，直感叹民间有高人，“真是高手！你这劳务费怎么算？”
“施老板已经给过了，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业务你找施老板就可以找到我。”说完，小个子转身就走，施无畏只好跟着将人送出了门。
转身回来拉开保险柜门一看，保险柜里边只有一个U盘。取走U盘，施无畏找来毛巾将保险柜接触过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关上柜门，又将立柜恢复成原装，这才离开。
U盘里边都是些什么文件？施无畏是怎么处理这个U盘的呢？咱们放在后面再讲。
对于拿到U盘这事，施无畏谁也没有说，他依然将主要精力放在郝光明案的侦破上。2016年3月10日上午，在刑警队办公室，他跟周凯详细汇报了这段时间的调查成果，当然其中关于万风调查笔记的事情被省略了。
“郝光明死后谁是最大受益者呢？是胡杨，我在殷勤家见过她，她已经上门去要求分遗产了。”说着，施无畏掏出手机调出曾经拍摄的胡杨身份证照片给周凯看，“你看胡杨的照片，她这长相和郝光明都不需要做亲子鉴定，一看就是父女俩。胡杨是郝光明插队在土城的时候与一个女知青生的孩子，郝光明将她们母女俩遗弃了，胡杨这些年也是受尽了非人的磨难，不过你别看胡杨外表柔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些年欺辱过她的人都死了，不是坠崖就是酒精中毒就是跳井，现在遗弃她的人也离奇死亡了，你说胡杨是不是最有嫌疑？”
“胡杨在吴城吗？”周凯将信将疑地问道。
“在！”施无畏翻开他的小本子很快找到了上次的问询记录，“花市街6号，创业开了一家小园艺公司。”
“那她是怎么把郝光明诓到多伦花园？又是怎么选了吴宋永的那套房子的？要杀人干嘛不来个痛快的？非得把郝光明推下楼梯摔死呢？”周凯连珠炮一样抛出了多个问题，以显示此案疑点重重。
“其它问题我暂时还没有找到答案，但为什么囚禁郝光明我知道，这个胡杨小时候曾经被她养父关在柴棚连续饿了5天，差点饿死，这个经历太刻骨铭心，如果不是郝光明遗弃她，她不至于遇见那么一个变态养父，所以她要让郝光明也体验一下什么叫饥饿的滋味，当然，也许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弄死郝光明，但是郝光明年老体衰没抗住就死了，这种情况也有可能。”
“你怎么知道胡杨小时候的经历？”周凯显露出吃惊的表情。
“调查啊！你听听这个就知道了。”施无畏将胡春妮的录音从手机中调了出来播给周凯听，这个音频经过施无畏剪辑，其中万风的声音全被剪掉了。“这个人叫胡春妮，是胡杨的小学和初中同学。”
周凯听完胡春妮的录音以后，情绪有些受到感染，胡春妮用的是夹杂土城方言的塑料普通话，话不多，但句句情真意切，一个受尽人间苦难的小姑娘形象马上映入周凯脑中，顿时有一种痛惜的感觉，用几秒钟时间平抑了一下心情他才说道：“那咱们去见见这个胡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