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秘上高阳宫
似是想要解开他们心中的疑虑，只听见太后苍老的声音缓缓在殿中响了起来：“皇帝此番冒雨前来，便是要向我这个老太婆问罪来的么？”
“朕方才说了，太后你与你那个好女儿，真真是演了一出好戏。”承帝说话的语气不再像在武德殿中听到的那般雍容肃穆，而是隐隐带着一股刻骨的怨怒。
对于承帝此时的质问，太后竟是难得的沉默起来。也许，在太后的想法里，以她对承帝的了解，承帝早晚会因为她与毓荣长公主所做的那些事而找上门来。
这个隐忧，在这大半年里，一直盘旋在太后的心里，挥之不去。只不过，太后又想，如今她已退居高阳宫，而承帝轻易不得出宫，一时之间，定然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却不曾想，在忍耐了大半年之后，承帝居然会挑在中秋节来临之前，挑在这个时候，秘密离京，上这高阳宫来寻她的麻烦。如今亲眼见承帝寻上门来，太后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起来了。
望着太后苍老的面容上那平静无波的脸色，承帝心中暗暗生恨：“你既千方百计要留在这高阳宫中，你既如此喜欢在这高阳宫中呆着，那你便在此处呆上一辈子吧”
“太后既是求仁得仁，朕便成全你朕倒要看看，你最后究竟会落得个甚么样的下场！”此时的承帝已面目狰狞，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太后忽然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皇帝，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哀家自小到大，哀家自问待你不薄你要知晓，你是因为哀家才做上了这个皇帝，才有了今日”
“够了！”承帝暴声喝道：“朕最恨你说这句话朕自做了这个皇帝，这二十多年来，你翻来复去的说了无数遍，朕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太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与朕本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没错，朕是因为你才当上了皇帝。你难道不是因为朕，才当上这个太后么？”
承帝的声音充满恶意：“朕的那些个哥哥们，个个母家显贵。试问精明如太后你，又怎么可能会选择他们，太后但凡选择他们其中的一个，如今，坐在太后位置上的人，早已是他人了，又岂能轮得到你。”
太后面色忽然一沉，扬起声音来：“皇帝，你莫忘了，当年除了那些年长的皇子，还有好些个如同你一般的皇子，哀家并非是非你不可。除了你，哀家还可以选别人”
承帝脸色铁青，哑声道：“太后，既是如此，你当年为何不选别的皇子，为何偏要选我？太后你一向精明，自然知晓谁才是最佳的选择”
面对承帝的铁青的神色，太后却慢慢平静下来，悠声道：“皇帝，哀家之所以最终选了你，还不是因为你的母妃是我的人，她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住嘴！”承帝猛地抬手指向太后，怒声吼道：“你还有脸提起我母妃，我母妃便是被你这个恶毒妇人给活活逼死的是你，是你在我母妃面前许我以皇位，逼我母妃自戕是你，害死了朕的母妃。”
躲在帷幔后面的那两个人，听到此处，俱都心神一震，两人目光对视，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他们原本只是出于好奇才偷偷躲了进来的，哪曾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惊人的秘密。
两人屏住气息，俱都往承帝看去，却承帝那惯来雍容高贵的面容已是目眦尽裂，看向太后的眼神更是像看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
“朕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朕的母妃前来寻你，朕一直跟在母妃的身后，朕亲眼看着她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却不放过她母妃，母妃当天晚上回去便自戕了。”
“我可怜的母妃殁了，连皇陵都不得进，只能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承帝的声音渐渐低沉，面容痛苦的扭曲着，带着一股难言的痛意。
他指向太后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栗着，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不是说，朕何以如此恨你么太后，你是朕的杀母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朕难道不应恨你么？”
太后沉默一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皇帝竟对我有如此深的误会。皇帝，你母妃并非我害死，你那晚看到的情形，也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皇帝，你该知道哀家的为人，做过的事哀家不怕认，没有做过的事，哀家也绝对不能认。”
“朕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可是皇帝听清了我们当时在说甚了？”
承帝一时语塞，他当时躲在花丛里，确实见到了她母妃面容悲戚，跪伏在太后身前苦苦哀求着甚么。但是当时离得有些远，他确实并没有听清楚太后与他母妃之间的对话。
太后紧盯着承帝脸上的神色，忽然伸手一拉身后珠帘边上的绳索，高声喝道：“采雪！”
随着正殿门那处传来一声铃声，孙嬷嬷应声而入，先是返转身关闭好正殿的门，再急急往大殿上走去。也难为了孙嬷嬷一大把年纪，清瘦的身形仍是灵活得很，很快便行到太后跟前。
还未站定，太后便已朝她挥了挥手：“采雪，皇帝的母妃容嫔殁的那夜，曾找过哀家。你当时就在哀家身旁，你且与皇帝讲讲，哀家当时与容嫔的对话你照直说。”
孙嬷嬷先是一呆，随即便反应过来，跪伏在承帝面前：“陛下，那夜容嫔深夜前来，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太后身前，恳求太后认下陛下。”
孙嬷嬷微微一顿，陷入了回忆，细想着当时情形。未已，她再度开口：“容嫔说只要太后认下了陛下，她宁愿一死，也绝不会给陛下留下任何的麻烦”
“你胡说！”承帝忽然发作，猛地朝孙嬷嬷的胸口处揣了一脚，直接将孙嬷嬷揣翻在地上：“老东西，休要在朕面前巧言令色。”
这般情形，倒是把在帷幔后偷看的那两个人给吓得倒吸了一口气。钟离羽抓着晏长青的手腕手又是一紧，晏长青忙反手握住钟离羽轻轻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