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密谋
毓荣长公主轻倚在椅背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逼人的目光却落在了晏长青身上,开门见山的道:“年前,你写的那封信,是你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晏长青似是不能承受这逼人的注视,垂下双眸,恭敬答道:“回长公主,自然是我父的意思,更是晏家的意思。”声音却平静无波。
晏长青并不想以一介女子的身份,过多的涉及到这件事上头,这对她而言并无甚好处。因此,她把一切都推到父亲的身上,极力淡化自己在当中所起的作用,只把自己形容为父亲的传话人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
毕竟,晏家这一代除了她,所有男丁皆未成年。且她作为一个女子,她的身份更不引人注目,她可以从容的在父亲与毓荣长公主之间穿针引线,而不容易引起皇帝及其他人的怀疑。
毓荣长公主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便也不再追问,沉默半晌,方道:“我自嫁到北齐,这二十多年来,虽一直与太后保持书信往来帝都眼下的局势,我自也是晓得的。””但是,太后为免我担心,惯会报喜不报忧说得不够尽然。“毓荣长公主微顿了一下,看向晏长青:“眼下,我需要你把这帝都里的方方面面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我,不得隐瞒。”说得最后,声音中已带上一丝厉色。
毓荣长公主的言下之意,太后虽然曾告知过毓荣长公主有关帝都的局势,但太后一介女流,深居后宫之中,又有先入为主的主观意识,太后所言的,也未定就是客观的,详尽的。
毓荣长公主需要通过帝国当朝左相的视角,通过晏鸣作为男人的视角,甚至晏鸣作为晏家掌舵人的视角,去全面看待眼下帝都的局势。
毕竟,男人的视角无比宽大,哪里是太后一介女流可比拟的。这一点,她还是在北齐王身上学到的。女人在后宫的本事或许很厉害,但对于朝政,对于时局,则远远不及男人。这是格局问题,与本身的聪明与否并无关系。
晏长青不由得对毓荣长公主多了几分佩服,以及忌惮。这个女人,既认得清自我,又懂得从男人的角度去看待时局,且不会听人一面之词,即便对方是自己最亲近最信任人例如,太后。
晏长青忙站起来,朝毓荣长公主深施一礼:“长公主,我来时,父亲曾千叮万瞩,凡长公主但有所问,必有所答,但有所知,必知无不言长青,断不敢有分毫隐瞒。”
毓荣长公主缓了脸色,满意的点了点着,又朝着晏长青摆了摆手:“别动不动就行礼,坐下来,好好说话。”
晏长青应声坐下,将从父亲处所得知的,再结合自己所知的,这两年帝都的局势,朝庭各方的势力,这些势力又份属哪些阵营,哪些是中立的,哪些中立的人里又有谁是倾向于谁的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给了毓荣长公主。
晏长青倒不担心将朝局各阵营中诸人的情况统统告知毓荣长公主会后什么不良的后果,更不担心毓荣长公主会否转过头去,又将这些悉数的告知北齐王。
如若她猜得不错,毓荣长公主与北齐王之间各有打算,各自心怀鬼胎不然,毓荣长公主何至于会在年前收到她的来信,很快便作了决定,并立即来信回复于她。
聪明如毓荣长公主,即便使嫁到了北齐,做了北齐的王后,自然知道帝国必然的存在对她所起的必然的作用。何况,她这个王后做得并不安稳,她的儿子又迟迟未能得立为王太子。
而北齐王姬世周,她对其人虽不了解,但按外祖父的话来说,北齐王姬世周其人极有主见,惯会独断专行,甚至乾纲独断。这样的一个人,加之作为一国之主,日理万机,又岂是毓荣长公主一说就动的。
而能够一说就动,并且立即放下一国军政随毓荣长公主入京,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毓荣长公主所说的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而北齐王所图,定然非小。父亲说过,能被定国候顾渊称为枭雄,又令威震天下有战神之称的定国候顾渊深深忌惮的人,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她并不担心引狼入室,也不怕将北齐王引入帝都会对帝国产生多大的影响。实话说,这样一个枭雄人物,如此狼子野心,这些年来,不知往帝国派遣了多少细作。
能够打听到的事,如民生、经济,及至朝政、军事,也俱都打听得差不多了。而打听不到的事,那么便是怎么打听不到了。
比如顾家军,比如朝庭的核心机密,军事与经济的核心机密,晏长青就不信北齐,及至西凌、南诏诸国就能打听得到。不然,堂堂百年帝国,就要贻笑大方了。
北齐王此次的帝都之行,不过是想实地考察一番,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以此来印证他那些情报机构递呈上来的情报的准确性罢了。
事关朝局,事无巨细,晏长青足足说了有一个时辰,方才停止。执起案边早已冷却的茶盏,吃了半盏茶,方才缓解了口干舌燥之感。
毓荣长公主听得极其认真,待见晏长青说完,便微微点头,转而又问:“诸皇子们呢?”
晏长青便知会有此一问。而一旦涉及皇储之事,便会过于敏感。且承帝正当壮年,目前也无关朝局在这方面,她并不打算与毓荣长公主交流心得。
晏长青脸上便显出一点真实的茫然来:“长公主,事关诸皇子,我知道的不多。眼下,皇上集权,诸皇子中除太子外,参与朝政的并不多。”
“太子温顺仁厚,皇上常带在身边,但也没有过多的参与到国事中来,也没听说什么特别的政绩。”晏长青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说,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至于诸皇子,眼下,三皇子齐王,四皇子晋王,六皇子魏王许是都是宫中高位嫔妃所出,都得皇上一定的看重,但也没看出来皇上特别喜欢谁。除此以外,其他一些没有成年的皇子就别无二致了。”
最后,晏长青如是说。
至于那些没成年的皇子如何的别无二致,便只能靠毓荣长公主自己去想象了,她又不能非议皇上不是。当然,她说的这些,也基本等于没说但她又必须要说。谁叫晏大小姐方才言之凿凿,但有所问,必有所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