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古家传承
晏长青当然知晓,正因为外祖母身带寒症,每每须靠浸泡温泉祛寒。也正因为临川书院后山谷中有大片的温泉,否则以外祖父自由散漫的性子,何至会在宗山一呆数十年。
晏长青自小便目睹外祖母是如何饱受寒症的折磨,于是忍不住问道:“外祖母,您的寒症是如何得来的?”
“自娘胎中便带来,你曾外祖母雨后进山采药,因崖壁湿滑不慎跌入寒潭,虽很快便自潭中破水而出,无奈那是一处千百年寒气弥漫的深潭,回来便受寒病倒了。“”你曾外祖父把脉后才知晓已怀上了我,但为时已晚,虽父母悉心医治调养,但已伤到根本故我于子息上头,十分单薄我这一生,也只生了你母亲一个。“”虽只得一女,但你外祖父毫无计较,对我如初,对你母亲更是爱若珍宝。“说起独女,陈夫人嘴边梨涡乍现:”故养得你母亲无法无天,还女扮男装,入书院就读。“”你母亲自小便随了你外祖父,对书籍之兴趣,远大于医术武学。故你母亲于医术武学一道,很是平常。“陈夫人望着外孙女,慈爱道:”而你,自你出生,我摸你骨格清奇,便知你是极难得的习武的好苗子。“
晏长青笑:”故而,我幼时甫上山,外祖母您就迫不及待的教我习内功心法,还常常带我入深山采药。开始了漫长十二年折磨我的岁月。“
“我如此待你,除了你是我的亲外孙女,想把我一身本事教予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我们古家。”陈夫人低声道:”古家虽凋零,但古家的传承不可丢我虽教了你母子三人,但你母亲志不在此,我亦不愿强迫于她。”
“你弟弟入门较晚,资质亦不如你,况且他将来是要支应晏家门庭的如今,也唯你得我一身真传,古家的衣钵,亦唯你可传承。”陈夫人忽然正色问:“长青,你可愿做我古家传承之人?“
晏长青望着外祖母,见外祖母神色认真,隐含凄楚。想着古家传承数百年,历经沧海桑田,从繁盛至凋零。到如今,仅剩下外祖母一人,心中微微发酸:“外祖母,我愿意。”
陈夫人闻言,遂转身下榻,从床上的暗格里取出一用素绵裹着的物事,是一块看不出质地但纹理十分古朴的令牌,中间刻着一个篆体的‘古’字,陈夫人轻轻摩挲着这枚对她有特殊意义的信物。
半响,递到晏长青面前:”此乃古家家主令牌自今日起,我将古家衣钵交到你手上,虽无需你发扬光大,但你须答应我,古家须一代接一代传承下去,切不可在你手中断送!”
“是!”晏长青郑重应诺,双手恭敬的接过令牌。
陈夫人轻轻点头,望着外孙女:“世人知我擅医,你自小养在我身边,旁人知你习医,这倒也无妨。但如今知你习武之人,除你外祖,也只得你父母兄弟知晓,切不可再对他人言。“
陈夫人肃穆的看着外孙女:”古家心法独特,敛了内息,任人都看不出你身怀武学,自然,你亦看不出旁人的你需记得,我教你武学,只为自救,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你所学你可明白?“”是!”晏长青敛容应答:“我一直谨记外祖母训示,除非夜里练功,白日里都是敛了内息的,从不敢有一丝疏忽。”
陈夫人点了点头,眼带欣慰的看着外孙女,似想到什么,拉着外孙女复又坐于榻前。”大约,你已知晓是因何缘故被送到我们身边来的吧。”
晏长青轻轻点头。
陈夫人笑:“但你又可知,你甫出生,我们下山看你回到山上,你外祖父就对我言,观你之面相,天庭饱满有角,眉里藏珠,注定你这一生所走之路,与一般世家女子大是不同。“”你外祖父说,待到你启蒙之时,便要带你山上,由我们二人亲自抚养。期望通过我二人的悉心教导,使你身具才能,能从容应对一切,使你将来所走之路,能更顺一些。”
陈夫人拍拍晏长青的手:“所以,即便没有那个缘故,我们也是要设法把你带到山上来的。“
晏长青动了动双腿,挪至外祖母身边,将头颅轻轻靠在外祖母瘦削的肩膀上:”这十几年来,您二老为了我,真真是操碎了心了。“
陈夫人拍拍外孙女的手,笑道:”傻孩子,我与你外祖父固然对你寄予厚望焉知,不是我二人私心所至,才让你离开父母至亲,长伴我二人于山上么。”
见夜色已深,祖孙二人再无二话,进入后室,简单梳洗,换上内袍,就此歇息。
次日清晨,祖孙二人刚梳洗完毕。”外祖母,姐姐!“院门乍然闪出一张俊颜,正是晏长卫,顷刻间人便已跑到身前。
陈夫人轻嗔:”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没个定性,仔细一会你父亲又要修理你了。“
见外祖母抬出严父,晏长卫吐吐舌头。又倾过身子,对姐姐做了个鬼脸,引得姐姐笑声连连。姐弟二人,一左一右挽着陈夫人,步出院子,穿过竹廊,往前院走去。
前院,竹下石桌,翁婿二人,正在喝茶,完全无惧清晨寒冷天气。晨风中,阵阵竹子清香袭来,空气清冽沁人,令人闻之一振。
祖孙父子三代人,相互见过礼后,一齐步入精舍。只见案桌上,已摆满香气四溢的各色早点。众人分次而坐,静静进膳。
待得进膳毕,仆妇将餐具撤走,奉上茶水。众人方开始把盏叙话。姐弟二人,彩衣娱亲,边说着凑趣的笑话儿,边为长辈们续上热茶。室内气氛,欢乐融洽。
一盏茶过后,陈夫人便回内院,照例伺候她的那些宝贝药材。晏长卫随父亲进入书房,接受父亲的功课考校。晏长青则被外祖留在精舍。
仆人皆已退下,诺大的精舍内,只得望舒先生与晏长青祖孙二人。
望舒先生坐在案前,对着外孙女招了招手。晏长青会意,步上前,在外祖父身旁坐下。”青儿,你久未上山,外祖父可许久没喝过你煮的茶了。“望舒先生指指一套古仆的茶具:”来,替外祖父分一回茶。“”是,外祖父。”晏长青微笑领命,挽起衣袖,先取过一旁清水净手,继而,又取过一侧红泥小炉烧着的热水,双手执柄,缓缓注水入漆盘,清洗茶具。
接着,打开一旁的茶盒,执银色茶匙,在茶盏中加入两勺茶粉,以银盘注汤,又用茶筅搅拌。整过过程,动作舒畅优雅,如行云流水。望舒先生含笑抚须,静静观望。
未几,晏长青端起茶盏,轻轻放到外祖父案前。望舒先生低下头,只见纯白汤色上,泛起一朵开得正盛的梅花,便赞许的点点头,举盏轻啜。
“不错。”望舒先生只觉唇齿生津,赞道:“你父送来的上好茶砖,再辅以这山中清泉,经你之手,所制之茶汤,回味甘甜。甚好,甚好!”
晏长青抬头,对外祖父甜甜而笑。再取过另一盏茶汤,轻啜一口,满足而叹:“外祖父,在家中,除了父亲偶尔唤我到书房分茶外,平时,我可没这好性儿分茶还是在山上好,心无杂念,分出来的茶汤,才能算得上佳品。”
望舒先生怜爱的望着宝贝外孙女:“帝都这一番热闹,均牵扯到晏家,沉稳如你,也难免被周围环境影响。此次上山,便多住一阵罢,松散松散,也好陪陪我们这两把老骨头。”
“是,外祖父。”晏长青含笑点头。一室茶香之中,祖孙二人悠闲品茶叙话,如往常一般。
午饭后,晏鸣便向二老告辞。姐弟俩将父亲送至山口,目送父亲下山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