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女定计

  只是,想到如今的朝局,晏鸣又笑不出来了:“皇上隐忍二十载,已渐露峥嵘。现如今,太后与皇上势同水火,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晏家毕竟是太后的娘家,太后稍有动作,必会祸及晏家。”
  “眼下的局势,不管我们晏家如何自处,晏家只能与太后紧紧捆绑,休戚相关。太后荣,则晏家荣。太后陨,则晏家陨。”
  晏鸣接着道:”皇上渐握权柄,太后颓势已露,但太后目前退不得,一旦退了,皇上接下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晏家。“”况且,依太后的性子,她一定不会退,更不会坐以待毙。当皇上将太后逼到绝处,太后必定会垂死反击,以倾覆晏家为代价。”
  晏鸣摊开双手:”所以,太后,既退不得,也进不得。无论进或退,等待晏家的都是覆亡的命运!而进与退之间唯一所不同的,只是覆灭时辰的早晚罢了。“
  晏长青静静的听着父亲分析局势,心想,眼下,太后借着定国候拒婚称病不起,反将了皇上一军,其目的为的就是向皇上施压,一是探朝廷风向,二是增加己方筹码。
  而皇上碍于孝道,对太后近乎无赖的举动,只能隐忍,再次深恶痛绝的扮演着孝子的角色。隐忍的结果是什么,就是加速皇上的爆发。
  经此一役,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一触即发,不,皇上已到达触发的临界点,所差的,仅仅只是一根导火线罢了。而此时,朝廷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成为这根被触发的导火线。晏家,即将面临的是太后入宫四十载以来最大的危机。
  太后虽对朝庭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从目前来看,除了左相晏鸣与所把持下的户部、工部倾向太后,礼部中立,右相与余下的吏部、刑部与兵部这三个最为重要的部门都被承帝紧紧捏在手里。
  晏长青低头思索,许久,方抬头:“父亲,这对皇家母子之间既已势同水火,一触即发,而太后,既退不得,亦进不得。唯今之计,那可否以一个“避’字,设法让太后避开。以缓解两方一触即发的局势,设法使两方之间形成一种胶合的状态,晏家方可从中获得喘息之机,再谋后局。“
  “青儿,你的意思,是设法让太后避其锋芒,延缓双方兵戎相见的时间,为晏家争取喘息之机后,再徐徐图之?”
  “是的,父亲。”
  “但是,依太后之性子,她又如何肯避?”
  “我们当然不是让太后以败者的姿态来’避’。否则这与退之间,有何区别?晏家依然难逃厄运。”晏长青微笑:“我们当然要让太后光明正大的’避’,当着满朝文武理直气壮的’避’!并且让皇上对太后的’避’既无可奈何,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我们即便有良策,但又如何能够说服太后?太后数十年来,一直对晏家有怨,素来认为晏家不顾她的死活,任由她在皇宫倾轧中自生自灭。”晏鸣皱眉:“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听的。”
  “太后自不会听我们的,我们也不奢望太后能听我们的。”晏长青看着父亲,眸中似有华光流动:“但是,这世上,总有人能够说服太后,并能让太后为之信任的。”
  晏鸣眼前一亮:“毓荣长公主,当今北齐王后!”
  晏长青一笑:“正是!普天之下,能得太后真正信任者,除太后所出唯一爱女——毓荣长公主外,再无他人。”
  晏鸣作为帝国左相,自是知晓各国朝势:“南诏,西凌,北齐,三国之中,当数北齐兵力最盛。尤其这一代的北齐王姬世周即位后,二十年多年来,励精图治,北齐国力已超越西凌,更是远超南诏。近年来对我天照帝国已逐渐减少进贡。北齐与帝国交壤处,近年来更是屡有摩擦。”
  “据闻,毓荣长公主自嫁入北齐,这二十年从来,王后之位安如磐石。”晏长青支着下巴:“而北齐皇室向来多争斗,当今的北齐王即位之前,老北齐王病弱,皇子们为王位争斗不休。直到现任北齐王姬世周向帝国求娶了毓荣长公主后,才得了王位。即使有帝国在背后支撑,也是经过一番铁血镇压,折了不少皇子,这才逐步稳定朝局,得以坐稳王位。”
  “事实上,毓荣长公主能稳坐王后之位多年,与我天照帝国的太后密不可分。”晏长青继续道:“太后,毓荣长公主,这对母女之间,从来都是休戚与共,息息相关。太后坐阵天照帝国后宫,毓荣长主公稳居北齐王宫,两人互为倚角,相互依赖,也相互借力。”
  “你分析的很对,以当今北齐王的强势,若背后没有太后撑腰,毓荣长公主坐不稳这王后之位。即使她已为北齐王生了一男一女。”
  晏鸣沉声:“同样的,北齐兵力日盛,对帝国已造成威胁,也正是因为有北齐王后这个太后唯一亲女,皇上才不敢对太后轻举妄动,一忍多年,太后此前才能与皇上斗得势均力敌。”
  “所以,这世上最不愿意太后失势的人,并非我们晏家,而是太后唯一亲女,帝国的毓荣长公主,当今的北齐王后。”晏长青微笑:“故而,由毓荣长公主出面说服太后,当可事成。”
  晏鸣沉吟片刻,“我看,倒是可以试上一试。青儿,你打算如何做?”
  “此事,父亲作为帝国左相,倒是不便参与其中。”晏长青略略思索:“这三年来,我时常入宫陪伴太后,毓荣长公主定是知晓的。那么,就由我这个表侄女修书一封给我这位尊贵的表姑母也不必说别的,只需将目前形势,太后眼下处境,一一告知便可。“”不错,如实告知便可,旁的不必多说。“晏鸣赞同:”毓荣长公主极是聪明,又自小由太后亲自教导。再加上长于皇宫,更是会揣摸人心,审时度势。“”所以,毓荣长公主一旦看了我的信,必定明白其中的要害。“晏长青淡声:”依她的性子,她绝不会置之不理,更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么,青儿,你觉得,这毓荣长公主会采取什么行动?“”父亲,毓荣长公主采取的行动,必须是在我们的设想内,我自会为毓荣长公主搭好桥,让她跟着我们的思路走。所以,她所采取的任何行动,一定要在我们的预设和可控范围内。毕竟,她也极需我们的配合。“”我记得,太后的六十六岁寿辰就在明年的二月十七,我会在信中诚邀毓荣长公主携北齐王到帝都,为太后祝寿,以略尽为人女子之孝道。毓荣长公主自嫁到北齐二十多年,从未回过帝都。“晏长青轻笑:”且太后此次过的是六十六大寿,我想于情于理,况有孝字压着,皇上也找不到理由反对之。“”此事,就交给为父吧,为父自会设法促成毓荣长公主回京祝寿之行。“晏鸣轻啜一口茶:”青儿,说说你的计划。“”父亲,太后寿辰一过,很快就到春狩了。而北齐战马彪悍,天下皆知。“晏长青笑得从容:”我会在信的最后,附上春狩的时间,暗示北齐王向帝国献上最好的战马,借此参加帝国的春狩“
  晏鸣眼前一亮,紧盯着女儿:”你是打算借着春狩”声音猛地顿住。
  后者点点头,将自己整体的设想与计划一一向父亲说明,晏鸣一边听着一边加以补充完善。”我们把剧本准备好,把戏台子搭好,接下来,就等着毓荣长公主粉墨登场,如何把这出大戏给唱好了!“最后,晏长青如是说。
  父女二人,细细的推敲了计划中的所有环节,以及过程可能发生的情况与应对之策。直到亥时已过,方才各自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