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败的宣传,成功的招募

  第二日,很多从北方来拖家带口的流民发现高邮县南边居然出现三个粥棚,每一个粥棚有一百多名士兵把守,粥棚中,五六名农夫添着柴火,香喷喷的白米粥气息蔓延在整个流民潮中。
  “免费的白粥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大家进来瞧一瞧看一看,香喷喷的白粥免费喝,阿尔道夫招收佃户嘞!方老爷菩萨心肠,租金只要收成的一成,来往的朋友兄弟进来看一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嘞!”
  帝国剑士在粥棚外大声吆喝,吸引了无数流民驻足观看。
  “真的假的,一年租金只收一成?”
  “我看不像是真的,这世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要是有,咱也不会背井离乡了。”
  “对头对头,肯定是骗子,咱别理他们。”
  “可是我肚子饿呀……”
  流民们捂着因饥饿而抽搐的肚子,蹲在粥铺外,眼中冒着绿光。
  是啊,南下躲避兵灾,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上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记忆变得模糊,大脑被不断上涌的饥饿感冲击着,理智越来越模糊。
  “哼,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流民中走出一位少年,他吃力地挪动那双比剑士胳膊粗不了多少的大腿,努力向粥棚走去。
  “又是个想要碰运气的,我跟你打赌,这些摆粥棚的绝对没安好心,说不定又像徐州府那位老爷一样招人作活靶子咯!”
  听了这话,大部分流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位不愿向命运屈服的柔弱身躯,他的身体是那么消瘦以至于流民们以为此时要是有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散。
  一路上,流民们没少看见这样的场景,每一位敢于反抗强权,反抗命运的人无一不是被它们撕碎嚼烂,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人世,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开。
  流民们大多抱着看戏的心态,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他们仅仅是看着,就像后世看热闹的百姓,唯一不同的是,流民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冷漠。
  近了,更近了,负责守卫粥棚的帝国剑士发现来来往往的流民中,一位少年正憋着一股劲,步履蹒跚,目标正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老大,要不要帮帮他?”
  “别急,你忘了大人说的话?咱们需要的是百折不挠的勇士,而不是半途而废的废物。”
  “可……”
  “好了,待会要是他能走到离我咱们粥棚十米范围内,你去扶他一把,把他带进来。”
  “好的老大!”
  少年感觉两眼发昏,四肢如灌铅般沉重,胸前如火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即便如此,他仅剩的理智依旧驱使他向前。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少年踏出每一步,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距离粥棚仅剩不到十米,少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身体摇晃了一阵,向正前方倒去。
  “救他!”
  剑士队长声音刚落,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少年面前,并不算健壮的双手撑住少年的胸膛,将他的身体半搂在怀中。
  “子爵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方小白,他将少年抱起,走进粥棚,没有理会剑士队长的询问,舀起一碗稀粥,接过鲍里斯递过来的汤勺,舀起一勺稀粥,吹凉,喂进少年嘴中。
  “既然有人想喝粥为何不将白粥端出去?”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入剑士队长耳中宛如惊雷,剑士队长知道要是给不出方小白想要的答案,他这队长之位估计要凉凉。
  “大人,我……”
  “不用解释,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这样吧,罚你你也不服气,以后这小鬼就由你带着,伙食从你手上分出一部分给他,你照顾他到成年,算作补偿你可答应?”
  “是!大人!”
  方小白将怀中少年交给鲍里斯,走出粥棚:“各位山东的乡亲父老,我是他们口中阿尔道夫村庄的主人方小白,我今日在此开粥棚是不忍各位忍受饥饿之苦,只要有需要,尽管来和稀粥填饱肚子,我保证分文不取!当然了,如果大家有意向加入我的村子,这告示上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以我的信誉担保决不食言!”
  此话一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流民们拿起自备的碗筷蜂拥而入,要不是方小白闪得快说不定会被流民撞翻。
  “喂,各位乡亲,别光顾着吃啊!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啊!喂!”
  方小白徒劳地呼喊,然而并没有人鸟他,看来先前的作秀彻底失败,如今只好先等流民们吃饱饭,希望不要花了粮食喂了一群白眼狼。
  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比较淳朴(说白了就是老实),喂饱肚子后,一个个或坐或半卧着散落在粥棚附近,摸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没有马上离开。
  好机会!方小白跑进粥棚后的小帐篷中,倒腾出铁皮做的喇叭,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可还吃得饱?如果没吃饱,白粥还有,管够!”
  “吃饱了!”
  “太饱了,吃不动了!”
  “谢谢兄台款待!”
  “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嘿嘿,既然大家都吃饱了,可否听我一言?”方小白宛如后世拐跑小女孩的怪叔叔,先是痛心疾首地说道:“如今北方战事混乱,民不聊生,本人虽没有经历,但看见各位的模样,心中难过呀,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一辈子估计也没出过县城,南下逃难多半也是盲从,你们的逃难旅途有终点吗?!”
  见流民们若有所思,心中暗喜:“这位大哥,我看你拖家带口的,逃难路上挺不容易的吧!”
  “不容易啊,原先从老家逃难出来,一家十几口走走停停,碰到过官军劫道,也遇见过鞑子抓人,如今就剩俺和俺大儿子了,作孽呀!老天无眼!呜呜呜。”山东汉子悲愤,眼中泪水闪动,他的话说出了许多逃难人的心声,一时间,粥棚附近连打饱嗝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流民们沉浸在逃难过程中那痛苦的回忆。
  我是不是找错话题了,方小白放下铁皮喇叭,挠着脑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人开口了:“这位方老爷,俺不识字,看不懂您上面写的是个啥,俺听您先前说如果俺们进您那村子,俺们种的地有收成了,您只拿一层对吧?”
  总算有人说话,打破了方小白的尴尬:“这位兄弟问得好,我方小白不是什么方扒皮,只要你们好好干,丰年我只收一成粮食,若是遇上什么灾祸,你们自己家都不够吃,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向你们要收成不是吗?如果你们还不信,我方小白在这对天发誓,要是我所写所说日后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古人重视誓言,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对鬼神的敬畏远远高于统治阶层,见方小白发了如此毒誓,自己要是再怀疑,那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找茬吗?
  “既然方老爷有诚意,俺们也不是那些不通事理之人,俺跟你走!”一个个头差不多一米八的大汉拾起地上的包袱,麻溜起身,来到方小白面前。
  “算俺一个,俺也去!”
  “俺!俺!”
  方小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跟我走的去粥棚里拿馒头,咱们下午一起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