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爱很简单

  身为文艺界大咖的女儿,李梦瑶从四岁起便开始接触并学习音乐、书画、舞蹈等,算得上有些底蕴。
  同样,在徐牧弹出第一个和弦时,她的眼神便亮了起来。
  没有那时候弹《小芳》时的杂音,也没有多余的指法,中规中矩,俨然浸淫多年的老手。
  这才多少天,徐牧的吉他造诣,就已经登堂入室了吗?
  郭震在徐牧上台之际,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跟周玲悄悄耳语:“待会牧子唱到中途间歇时,咱们就拼命鼓掌叫好,好歹给他撑撑了场面……”
  而赵莉等人,看着台上的徐牧,已经遏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准备欣赏一出闹剧了。
  没理会台下众人的目光,徐牧微微阖目,拨动着琴弦。
  “又回到春末的五月,凌晨的集市人不多,
  小孩在门前唱着歌,阳光它照暖了溪河。
  柳絮乘着大风吹,树影下的人想睡,
  沉默的人从此刻开始快乐起来,脱掉寒冬的傀儡。
  我忧郁的白衬衫,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烟。
  情窦初开的我,从不敢和你说。
  仅有辆进城的公车,还没有咖啡馆和奢侈品商店。
  晴朗蓝天下,昂头的笑脸,爱很简单。”
  ……
  这首歌带给人想象的,都是青葱校园的美好,若说还有其他,便是青春逝去的惆怅。
  听徐牧轻声唱着歌,在场众人开始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继而各自屏息敛气,陷入了沉默中。
  不同年龄的人,哪怕听同样的歌,也会有不同的感受。
  成年人可能会勾起内心最深处的回忆,唏嘘良久。可这些刚从学校出来的少年,则更会感同身受。
  旋律并不复杂,可那歌词却直击人心里最柔软最眷恋的地方。
  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少年,总觉得时间漫长光阴难度,没有成年人复杂的心思与压力,一切都无比的纯粹与干净。
  喜欢穿白衬衫,开始抽第一支香烟,还有,那个从未敢告白的女孩……
  朴实的字眼,无不带着少年的印记。
  悠美的旋律,充满时光不复的叹息。
  旋律简单,歌词也并不华丽,但足够打动人心,有直扑灵魂的张力。
  一众人等,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徐牧,眼眶微红心绪难平。
  刚刚逝去的校园生活啊……
  而有个别感性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哭得一塌糊涂了。
  歌声在继续,徐牧那略显低沉的嗓音,似乎正在诉说难舍而伤感的回忆。
  “钟声敲响了日落,柏油路跃过山坡,
  一直通向南方的,是我们想象,长大后也未曾经过,
  爬满青藤的房子,屋檐下的邻居在黄昏中飞驰,
  秋天的时候,柿子树一熟,够我们吃很久。
  收音机靠坐在床头,贪玩的少年抱着漫画书不放手,
  陪我入睡的,是月亮的忧愁,和装满幻梦的枕头。”
  ……
  一曲终了。
  但听歌的人们,却仍然处在莫名伤感的情绪中。
  本来这首歌一共就五个和弦,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徐牧也正是因为好上手,才认真地去学过一段时间。
  说实话,他的吉他弹的还是有些生疏,甚至在中途,有两个和弦都没有按到正确位置。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反正没人听得出来。
  至于他的嗓子没经过专业培训,鼻腔共鸣明显,低音转换也显得生硬等等小毛病,那就更多了。
  可是……
  但是……
  数分钟过去,全场依然雅雀无声。
  众人从被歌声感染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看着徐牧,人人如同见鬼了似的,安静如鸡。
  同样,李梦瑶望着台上的徐牧,直疑身在梦中,刚才那歌,真是他唱的?
  “好!”
  平地一声暴喝,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掌声,在寂静的大厅中,尤显突兀与激烈。
  众人被吓了一跳,齐齐回头,所有目光顿时落在郭震身上。
  这家伙正兴高采烈地鼓掌叫好,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顿时大感尴尬,笑脸也渐渐发僵。
  但随即,掌声开始响起来,从稀稀拉拉的散乱,逐渐转为狂风暴雨的激烈,持续了整整一分钟,这才有稍歇的趋势。
  除了音乐水准一般的郭震,所有人看着徐牧的眼神都充满震撼。
  《少年锦时》无疑是一首动听的民谣,是一首传唱度颇高的民谣,但最令人震撼惊异的是,这是一首新的民谣,他们从未听过的民谣。
  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首歌很可能是徐牧所有,他是这首歌的作者。
  若是李思睿那种大佬的圈子里,有创作能力的人或许不少,可这里……是一群高中毕业生。
  即便是从小上过各种艺术培训班,但他们年龄阅历摆在那,依旧只是高中生而已。
  能够看懂五线谱,能够知道如何训练唱功,但在音乐这座殿堂,他们还算不得是入门。
  或许在KTV里,他们唱歌比一般同龄人好听,能从专业领域,去分析他人唱歌时的气息把握与情感表达。
  但是,他们还远远不能自主作曲作词,那是一座他们只能仰望的高山。
  猛然间,发现身边有位同学,还是曾经看不起的同学,展露出比自己高出好几个档次的实力,那种复杂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此刻,没有鄙夷,没有仇视,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温和的,敬重的。所以他们奉上了掌声。
  也唯有此,才能宣泄他们内心中的情感。
  有实力的人,就值得被尊重,值得拥有掌声。
  大厅的气氛暂时掀起了一个高潮,引起这个变化的,便是音乐,便是徐牧。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刘永涛最先上台,急吼吼地问道:“这歌……你写的?”
  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一个少年能独立写出歌来,还是如此高质量的一个作品。
  所以,他问出了一个,也是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徐牧放下吉他,淡淡反问道:“嗯,当然是我,有什么问题么?”
  是他,是他,就是他!
  这歌……真是他写的!
  “没问题没问题……”刘永涛搓着手,干巴巴地笑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先前那种准备好好讽刺一下徐牧,让这个讨厌家伙滚蛋的想法,早已不翼而飞。
  或者是说,被对方那首民谣击得粉碎,丁点残渣都不剩。
  “这首歌取名没有?”
  “有,少年锦时。”徐牧有点地方口音。
  “少年进食?不妥不妥,这歌充满少年爱情的朦胧与单纯,也在怀念校园时光的美好青春,为什么不叫……单纯的青春呢?”
  “……”徐牧听了想打人。
  啥逻辑?啥为什么?周树人先生姓鲁,他智慧过人,文笔深刻,为什么不叫鲁智深呢?
  取名权在他,若是喜欢,徐牧觉得叫‘老年暮日’也未尝不可。
  本着多少要保护赵老师版权的宗旨,徐牧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刘永涛要改名的建议。
  “就叫‘少年锦时’……我说,你纠结这个干吗,与你有关系吗?”最后一句话满是质问的语气,显然,徐牧有了些不耐烦。
  这家伙巴巴地跑上来,东扯西拉一大通,都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呵呵……”
  刘永涛脸色明显有些窘迫,没丁点先前那神采飞扬的做派,半晌,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徐……徐兄弟……”
  徐牧手一抖,吉他顿时发出一阵乱音。
  好嘛,这都开始叫徐兄弟了。隐隐地,徐牧似乎有些猜到对方的想法。
  瞥了台下众人一眼,刘永涛弯着腰,赔笑道:“徐兄弟,你这歌……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