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潮汹涌
“小李哥,上次我们在老马家挖的那罐酒真是不错!今天咱哥俩再去看看?”刘佩玖笑眯眯的看着李新易,一副你懂的表情。而李新易听到后,则是满脸的愁容,“首先,我叫旌帅为大哥,所以你得叫我李叔!其次,当时是你骗我挖出来的!第三,那酒是老马要嫁姑娘才会取出来喝的女儿红,你给喝了让人家怎么嫁闺女!最后,以后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刘佩玖听了李新易的控诉,反而一脸义正言辞的说:“第一,老刘是老刘、小刘是小刘,我们各论各的。维诺哥哥也管我爸叫大哥,我不还是依旧叫他维诺哥哥!我说新易啊,做人可不能太迂腐!第二,我当时说此地有违禁物,让你挖开。结果你挖出来的是酒!依据咱们梁国律法,战时不得饮酒,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酒就是违禁品,怎么能说我骗你!第三,就老马家姑娘那样,估计是嫁不出去了!小李哥你也未婚,要不你就去了她,正好这就我们喝的就名正言顺了!最后,什么叫偷鸡摸狗,我们这是排除扶风城内一切隐患!我们这是在为国为民做贡献!”
刘佩玖一番强词夺理,让李新易彻底没了脾气,只得牢牢跟在他身后,防止他又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哎,小李哥!”听见刘佩玖突然叫住自己,李新易浑身一震。刘佩玖见状,边拍着他肩膀边笑道:“小李哥,就你这还是十大高手呢?怎么被人叫一下名字就吓成了这样!”见他满脸的无辜,刘佩玖也放弃继续捉弄他,一本正经的问道:“小李哥,我就是跟你打听打听,老刘这几天跟我说京城要新派来一个佥事,你可知此事?”
不知道刘佩玖为何突然打听起此事,但只要他不胡闹,李新易一般还是有问必答的,“是的,这次派来的佥事,正是之前梁国右路军将宁涛!由于他在任期间右路抵抗不利,天水郡差点失守,因此他被军部调离作战岗位,调至监督岗位。而此次派遣到咱们镇西旌,也是为了让他跟刘帅多学习学习,增加实战阅历。”“呦?!这么说,老刘这是要带个徒弟?”刘佩玖听完,顿时眼睛亮起,“走,小李哥,我们去议事厅!”说完,也不等李新易是否答应,便一马当先的朝着议事厅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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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中,刘御的面前站着一位翩翩公子,斜飞英挺的剑眉,细长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嘴唇,周身散发着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气势,而这位男子便是镇西旌信任佥事宁涛。宁涛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刘御,稍一拱手,不冷不淡的说到:“在下宁涛,久闻镇西旌刘帅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刘御见状,也起身回礼,“在下刘御,军务繁忙,有失远迎,还请宁兄勿怪!”宁涛稍稍一点头,连忙说道:“无妨,军务为重。在下此来也正是为了辅佐刘帅,推进左路战线。”听到宁涛的话,刘御有些意外,“嗯?宁佥事的意思是,军部又有新的方案?”宁涛微微摇头,“并非是军部的安排,而是宁某感觉左路时机已经成熟,可以与北魏一阵,彻底将其驱赶出我大梁的土地!只需…”
宁涛正要说到正题,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老刘,老刘!听说你来了个徒弟?”当刘御听到刘佩玖的声音时,周身的火行劲气竟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两步走到刘佩玖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刘御大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李新易呢?说了多少次,在外要教我父亲?还有,什么徒弟?谁告诉你的?”一向言辞不多的刘御,每次面对自己突然出现的儿子,都有一种问题太多,不知道从哪问起的感觉。
刘佩玖看着怒目圆睁的刘御,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又要嬉皮笑脸的说些什么。但他转头之际,却突然发现了一旁的宁涛,“呦?老刘,这就是你徒弟?长得不错啊,仅次于玖爷我了!还不…”未等刘佩玖说完,刘御一巴掌拍到他的屁股上,打断了他继续胡言乱语下去。这时,气喘吁吁的李新易才姗姗来迟。刘御急忙将刘佩玖扔给了他,并语气不善的说到:“赶紧带他下去。这小子要是再乱来,我唯你是问!”
匆匆赶来的李新易,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就夹着刘佩玖又匆匆的离开。刘御一声长叹,连忙回头,对着宁涛,有些歉意的说到:“我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宁佥事刚来扶风城,还是先行安顿下来,我改日登门拜访,为你接风洗尘!”被刘佩玖闹了一番,宁涛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也正好借机离开。只是走出议事厅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第二日,刘御便派人去佥事府,邀请宁涛到旌帅府一叙。黄昏时分,宁涛应邀前来。除了宁涛和刘御外,扶风城主陆有风和镇西旌的几位行帅也来此赴宴,当然这样的场合也少不了刘佩玖的身影。刘御单手举杯,率先出口,“宁佥事能来我镇西旌,实为我扶风城的荣幸。众位随我满饮此杯,给宁佥事接风洗尘!”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刘佩玖本想趁刘御不注意也偷偷喝上一杯酒,但是手刚刚碰到酒杯,就感觉脚下一疼,而刘御冰冷的眼光随之而来。无奈,刘佩玖只得举起清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一杯酒后,众人简单寒暄过后,刘御竟然站起身来,再次举杯,看向宁涛,“另外,犬子前两日出言不逊,得罪了宁佥事,是我管教无方。正好借此机会,我代犬子给你赔罪!”刘御的话音刚落,刘佩玖便突然起身,举起酒杯,未等刘御阻止便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才悠悠的说到:“不用刘大旌帅替我赔罪,我还是亲自向宁佥事赔罪。”说罢,他又坐了回去,完全没去在乎一旁将要暴起的刘御。
小小的插曲过后,各色菜肴便逐渐从后厨传来。简单的菜色,虽不精致,但却胜在口味不错。就如同刘御本人般,看上去常鳞凡介,并不引人注意,但细品间却让人欲罢不能、回味悠长。席间,众人频频举杯、觥筹交错,本来有些生疏的关系,在酒精的刺激下被逐渐拉近,只有陆有风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甚少说话。
曾任朝中重臣的宁涛,对于这种应酬并不陌生。只是,本想借此机会说些什么的话,却见刘佩玖始终在场,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数次咽下。眼见众人已经尽兴,宴会即将结束,但刘佩玖始终未曾离开。宁涛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到:“刘帅、陆城主及各位行帅,宁某不才,初来乍到,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各位指教。”
刘御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但表面上,依旧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宁佥事客气了,指教不敢当,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宁涛听后顿了顿,直截了当的说到:“自十年前一战,北魏与我大梁在左路一直未有战事。经过这十年的韬光养晦,现我左路兵强马壮,又兼北魏包不凡已不再露面,此时正是我大梁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将北魏一举驱使我大梁的最好时机!宁某所不解的是,为何我左军一直弃如此好机会于不顾呢?”
宁涛虽名为请教,但大家听得明白,他实为主动请战。众人面面相觑,未敢多言,刚刚还宾主尽欢的场面一下子冷淡了下来。不多时,陆有风率先开口,“宁佥事有所不知,此事兹事体大,并非镇西旌一己就可以决定的,还需要上报梁思远梁帅来定夺。”宁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竟然直接看向刘御问道:“那请问刘帅,作为最前线的将领,为何一直不将战机上报?”
宁涛的突然发难,让在座的众人有些出其不意,在场的几位行帅刚想出言斥责,却被刘御挥手拦下。看着毫不畏惧,直接迎上来的目光,刘御也值得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宁佥事所言不假,此事确实也是我左路大军进攻的最好时机。但,我以为战争并不能仅仅着眼于,还要看全局。我陇西郡与雁门郡相连,因此我西御军不仅担负左路防守的任务,还要注重协防中路战事。如若我们此时贸然出击,如果投入兵力过少,这样不仅达不到既定目标,还有可能被北魏抓住机会,反而攻破我西北边陲;如果投入兵力过多,则恐怕中路有失,这样即使左路暗定,但北魏大军确突破中门,可以长驱直入我京师,更是危机。因此,我以为此时最好便是先固守左路,待中路有所变化后,在某而后定!”
刘御的一番分析,让几位行帅纷纷点头。只有宁涛仍有不甘,再次发问:“那按照刘帅的话,我左路岂不是一直要被动挨打?再说,中路有张帅坐镇,作为刘帅您曾经的长官,相信他的实力刘帅比我更加清楚,因此中路也不必过于担忧。所以我认为刘帅有些过于保守,反而有失锐气!”
宁涛的直言不讳彻底激怒了一旁的刘佩玖,一口喝下满满一杯酒的他本有些醉意,但听到宁涛竟然接二连三的针对自己的父亲,他正好借着酒意,拍桌而起,“我说,你一个小小的佥事,刚来我扶风城,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出击,难道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你一个督军的,凭什么插手战略指挥之事。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就因为你战略指挥不行,才让你到我父亲这学习!做为一个学徒,你可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啊!不要…”
还未等刘佩玖说完,刘御便派人将他带出了正厅。而宁涛被一个孩子当面揭穿以往的伤疤,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只是深吸一口气后,他的面色便恢复了正常。刘御刚想向宁涛道歉,宁涛便马上云淡风轻的说到:“无妨,令公子说的不错,此次我来扶风城理应多向刘帅学习。但宁某有些急躁,竟然喧宾夺主,确实有些冒进了,还请刘帅多多海涵!”刘御见宁涛虽然表面上平静如常,但官场多年的他,内心却不由的感到担忧。
宴请过后,刘御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而宁涛竟然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每日跟在刘御身边毕恭毕敬的请教行军之事。而刘御虽不解其意,但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生死间的磨砺倾囊相授。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扶风城佥事府,入夜前后那些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的身影。
平静的生活,一如既往,直至一封书信被交到了刘御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