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边吵边喝
呴蠡湖看上去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最后一下点题惊出了马括一身冷汗。
只见呴蠡湖继续道：“你们大汉的军队已经在集结，这是准备攻打我匈奴吗？”
马括脸上堆起了笑容，道：“那是陛下的事情，我就是过来拜访老朋友。”说着，举起了碗：“来，喝酒！”
吵架归吵架，酒该喝继续喝，乐天也端起面前的大碗，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末了还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
担心酒劲太大，乐天赶紧拿刀子割了块肉来吃，还顺手塞了一颗乳酪到嘴里。
呴蠡湖道：“丘林王，今日你不要再跟我扯皮。我也不瞒你，现在汉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大单于决定早早地做好准备。这次的赋税，你是有也得交，没有也得交，容不得商量。”
丘林王道：“右贤王，我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只是空占了一些土地，土地上的草还没有长起来，更不要说牛羊。这些赋税本来就是浑邪王该交的份额，现在分摊给了我们，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啊。我也不为难右贤王，我先交一半，剩下的等开春之后，我收拢一些族人再亲自送到王庭赔罪。”
呴蠡湖一拍桌子，怒道：“我的话还没有说清楚吗？不行！”拍的那一下用力太猛，将酒都震到了地上。
旁边的仆人赶紧将碗捡起来重新摆好，倒满了酒，双手捧在了呴蠡湖面前。
呴蠡湖怒目瞪着丘林王，忽然被一只碗挡住了视线，一气之下将碗端起来，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酒。
丘林王和马括，乐天三人见状，也只得端起自己的酒碗，陪着喝了一晚。
乐天道：“右贤王，大王，咱们先别吵，我给出个主意，大家看行不行？”
看着满面笑容的乐天，马括都有些好奇他要说什么。
呴蠡湖道：“你说。”丘林王也跟着点了点头。
乐天道：“丘林部落的赋税，乐某人先替着交上，等丘林王开春以后，牛羊养肥了再还我就行。”
马括一笑，拍了拍乐天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这个乐天，还真有一些经商的天赋，这种借贷的办法都能想的出。光想出借贷还不是最让马括惊讶的地方，最让马括惊讶的是乐天竟然有这样的魄力，直接帮助一个部落解决大问题！
许多人都以为商人成功，靠的是算计和运气。
殊不知魄力，才是最最难能可贵的素质。
如果乐天的提议可以成功，能不能赚钱先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可以得到秋林部落一个人情。
不论古今中外，社会始终是人情社会，能收获人情，本身就是赚头。
丘林王道：“多谢乐天兄弟，不知道右贤王觉得这个办法如何？”说着，举起碗遥敬了一杯，马括和乐天陪酒，呴蠡湖同样跟着喝了一碗。
呴蠡湖皱着想了一会，问道：“你也有牛羊？”
乐天道：“右贤王说笑了，我哪里有牛羊？我有的是粮食，我这是拿着粮食来跟你们还牛羊来了。”
呴蠡湖道：“不行！牛羊可以自己走，粮食却要我们运输。我们不要你的粮食。”
乐天端起碗，朝着呴蠡湖敬了一下，笑道：“没事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敬右贤王一晚。”
桌上的四人仿佛形成了一股默契，只要有一个人端碗，另外三个人都跟着端起碗喝酒。
就这么一碗接一碗，不知道喝了多少就。
四个人酒这样，吵两句喝一碗，谈两句也喝一碗。
没话说的时候，也端起碗来喝一碗。
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最终，还是呴黎湖先开了口，对着丘林王道：“我也不逼你，在给你一天时间，先送七成赋税。”
丘林王摇了摇头，抬起手，张开五指道：“五成。”
几个人喝得都有些上头，说话渐渐地越来越直接，开始不计后果。
看到两个匈奴头领在争吵，马括抓紧时间吃了几块肉。在这个小间隔，乐天端起酒碗悄悄地敬了马括一碗酒。
马括心中苦笑：你到底是哪波的呀？没看出今天是啥局势吗？竟然还有灌自己领导酒的人？什么情商啊……
苦笑归苦笑，马括还是端起酒，和乐天碰了一下。
他们俩的关系，有点类似于战国时期的君主和客卿，有些上下级关系，但却不是主仆关系。
在乐天的心里面，或许是主仆关系，但是在马括的心里面，只是把乐天当做合作伙伴，或者雇佣关系来看待。
因此，乐天敬酒，马括作为礼节，不喝也不合适。
这也是今天的第一次，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一起喝酒。
马括和乐天刚放下碗，就听到呴黎湖再次地拍了桌子，用着匈奴话朝丘林王吼着。
“汉人的大军已经在陇西郡和北地郡集结，卫青十万人去了定襄，李广带着十万人在右北平，汉人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不用翻译，马括和赵充国都听得懂匈奴话，也就是乐天来的时间短，只能听懂大概意思。
不同语言之间有许多共通点，比如叫人的名字发音都一样，当然中日除外。
乐天凭借自己听懂的一半句语言，和那两个耳熟能详的将军名字，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低声朝着马括道：“少当家，真要打仗了？”
马括道：“陇西郡我领一支部队，这次是来招降丘林王。”
乐天抬头瞄了一眼呴黎湖，道：“我看这局势不对啊。”
不仅乐天感受到局势不对，赵充国也有所警觉，伸手暗暗地握住了剑柄。
呴黎湖和丘林王依旧在争吵不休，马括对乐天道：“今天带了多少人？伸手如何？”
乐天道：“外面带了二十来号人，有打手，有拉货的，都是军中退下来的悍卒。”
马括喜道：“可曾带着兵器？”
乐天道：“咱是来行商的，只带着防身的刀剑。”
马括道：“足够了！”
这时，呴黎湖再次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马括对着丘林王道：“你把他们几个杀了，我就做主免你今年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