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庐山仙境

  却说马括跟在安期生后面,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背影。
  往上攀爬的时候,只有两只脚丫子给马括指示着方向。
  当七拐八转之后,马括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安期生的声音总是适时地响起:“小友这项来。”
  马括好奇道:“真人可有眼力耳力的修炼之法?为何总是能发现我遇到的窘境?”
  安期生道:“先天地生,有物混成。人生而为灵,只是在俗世中待得久了,被蒙蔽了而已。”
  马括道:“这么说就是没办法了?”
  安期生道:“也不是全无办法。如果小友能抛却红尘,随我在此山之中修行数年,渐渐可以恢复。”
  马括道:“怎么修行?”
  安期生大笑一声:“想怎么修行便怎么修行,五官乃是用进废退之物,在山雾之中行走得多了,自然可以看透山雾。”
  马括没有再回话,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不是没话说,而是说不出话了。
  仅仅聊了这么几句,马括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除了罗杰夫之外,其他人都恨不得再生两张嘴来喘气,哪里顾得上说话。
  罗杰夫也顾不得说话,他得照顾曹襄。跟在曹襄身边,或拉或推,一路辅助。
  曹襄张大了嘴巴,只顾着喘气,连个谢谢都说不出口。
  “深呼吸,一口气吸透再呼出来。”罗杰夫不时地提点着曹襄,帮助曹襄分配着体力。
  曹襄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切以罗杰夫的指令为准。
  如果没有罗杰夫在身边下命令,曹襄觉得自己立马就会灵魂出窍,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小友再加一把劲儿,上完这道梯子就到了。”安期生这句话,乃是这一路上最动听的声音。
  众人仿佛打了一针兴奋剂,脚步快了几分。
  说是梯子,其实就是几块或大或小的石头层叠而上。浑然天成,一点人为痕迹都没有,称之为天梯都不为过。
  爬完了梯子,又拐过了一道弯。
  一颗盘枝穹結柏树横亘在前。
  说也奇怪,看着这颗柏树,马括觉得忽然就不累了。
  从柏树身边路过之后,豁然开朗,一片开阔地呈现在眼前,安期生就在不远处站着。
  马括回头一看,那颗柏树还是那颗柏树,透过柏树却是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到。
  哗啦啦的水流声,表示着瀑布就在柏树之下。
  想必是因为瀑布水流大,腾起得雾气太浓而已。
  站了一会,马括喘匀了气,众人也陆续跟了上来。
  侍卫们上来以后,段宏和罗杰夫搀扶着曹襄紧跟在后面。
  曹襄长出了一口气,道:“唉呀我的妈呀,终于上来了!”说着,就要扶住柏树朝地上坐。
  曹襄的膝盖刚打弯,安期生指着罗杰夫大喝一声:“当心有毒蛇!”
  吓得曹襄一下跳了起来,飞也似的朝着安期生跑了过去。
  到了安期生身边的时候摇晃了一下,安期生一把扶住,指着不远处道:“前面就是老夫住所,小友咬咬牙再走几步!方才怕你坐下无力再起,这才虚言恐吓。”
  曹襄点了点头,依然说不出个谢谢,一瘸一拐地朝着草庐走去。
  没了曹襄这个负担,罗杰夫和段宏的脚步也轻松了起来,和马括走到了一起。
  马括看着不远处的茅屋,赞道: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首陶渊明的《饮酒》诗,脱口而出。
  陶渊明是西晋人士,几百年后才出生,现在拿来也不算剽窃。
  安期生闻言,惊道:“小友可真是个妙人,此诗真乃仙诗也!”
  马括道:“诗是好诗,却不是我写的。乃是随家师云游之时,偶然听别人所说,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安期生道:“原来如此!令师现在何处?可否引荐一番?”
  马括道:“家师也是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要见家师,也得靠缘分。”
  安期生道:“哈哈哈……妙啊,妙啊!世间之事,终究是逃不出个缘字啊!
  你我今日相逢就是缘,刚好老夫有新采的茶,泡给你喝喝。”
  马括两眼一亮,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快走了几步,仿佛着急要喝茶似的。
  自从穿越回来之后,马括就没喝过后世的茶叶。
  在后世,马括虽然年岁不大,在喝茶的造诣上却可以和老干部一较高下。
  大汉朝的时候,凡事能泡水喝得,都叫茶。至于后世流行的龙井,铁观音,大红袍,都还没有成型,更别说深度发酵的普洱黑白茶了。
  现在听说这位真人有茶喝,马括心中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出来。
  进了草庐,地上横摆了一颗断木当作案几,沿着案几四周摆了几个蒲团。
  案几上面摆着一个小壶,几个小杯,还有一个陶罐盖着盖子,旁边放着一个吊炉,俨然一副后世茶叶店的标准陈设。
  马括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坐下,伸手去掀开那陶罐一看,只见里面盛着半罐子茶叶,那模样跟毛尖茶相仿,细细的绿叶子,表面有一层绒绒的白毛。
  “好茶!好茶啊!”马括赞嘴里赞道,伸手进入捻了几叶茶叶放在嘴里,舌尖一浸润,品着其中味道。
  先苦后甜,或者称为回甘,乃是好茶的标准。
  马括又赞道:“好茶!好茶!”
  安期生大喜,道:“小友果真懂差?”
  马括笑道:“痛苦!不怕真人笑话,当今世上你这个茶,恐怕也就只有我品得了了。”
  安期生道:“你且等我来生火。”
  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捡木炭,一个煽风点火,竟然把其余一干人都晾在了一旁。
  罗杰夫好说,自来熟地坐在马括的身边,招呼曹襄和段宏也围着案几坐了下来。
  至于剩下的侍卫们,暂时没人顾及。
  不一会,安期生烧上了水,道:“此水乃是每日清晨收集的露水,我平日也不舍得多饮,几位小友有口福了。”
  水开之后,马括提着水壶道:“真人且住手,我来给你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