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降爵制

  话说刘彻听了卫青和霍去病的意见之后,并不是十分满意。看到马括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便问话马括。
  马括道:“臣以为两位将军一正一奇,乃是绝佳的搭配。”
  方才刚刚论述了以正合,以奇胜,马括的意思是说两位卫青和霍去病的想法,依然没有超出他的概括。
  刘彻笑了一下,道:“朕是问你钱从哪里来!”
  马括道:“回陛下,钱之一事,无非就是开源节流。或者开辟新的来钱门路,或者节省开支。”
  霍去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桑弘羊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桑弘羊是玩钱的专家,看到桑弘羊专心的样子,刘彻也对马括的话来了兴致。
  马括继续道:“节流之事,方才两位将军的策略都很高明,臣并无异议。”
  说着,马括朝卫青和霍去病拱手示意。
  “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望陛下圣裁。”
  刘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马括继续道:“节流之事,首先要看钱花到了什么地方。方才听桑大人说,抚恤伤亡战士花费了一大笔钱,臣以为这一块万万不可动,否则会动摇军心。”
  其实马括这话放在后世就是废话,在这时却是害怕刘彻找钱找急了眼,不择手段。
  一旦把将士们的钱克扣了,大汉就危险了。
  卫青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马括的说法。
  “除此之外,还要一大支出,便是各级爵位的俸禄。”
  刘彻闻言,明显地提高了兴致:“你说说看。”
  马括见刘彻动了心,心里便踏实了起来。
  古话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果自己的想法得不到当权者的认可,那么也就没必要说下去了。
  显然,这个想法很对刘彻的心思。
  其实马括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既然刘彻对这一套感兴趣,那么便详细和他说道说道吧。
  “陛下,臣闻主父偃推行推恩令,强中央而弱郡国,臣深以为是。然而,臣以为主父偃的推恩令,还有不完善之处。”
  此话一出,卫青有些微微皱眉。
  推恩令是主父偃的主要功绩,而主父偃在三年前已然去世。马括此时诋毁逝者,貌似有些不妥。
  马括也不知道主父偃现在是生是死,身居何为,就事论事地说道:“主父偃的推恩令,只涉及各诸侯王。而臣以为,推恩令应该要普及到所有爵位。”
  马括刚说完,霍去病嗤笑一声,道:“推恩令本就是划分诸侯国的封地,并不涉及爵位。其他爵位者并没有封地,谈何实施推恩令?”
  霍去病说的也没毛病。
  推恩令的原意,是指诸侯王死后,要封每个儿子当诸侯王,有几个儿子,就得把自己的封国分成几份。
  可想而知,这样下去之后,用不了三代,诸侯王的封地都没有侯爵大了。
  而其他爵位的人,他们的封地,实际上是“工资”性质的地,谈不上推恩。
  在战场上,马括可能要让霍去病三分。
  但是在朝堂上,没理由被霍去病给驳斥到。
  马括笑着,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冠军侯有所不知,在下说的‘推恩令’和主父偃的‘推恩令’有些不一样。”
  不卖关子,马括道:“推恩令的主要思想,是强中央而弱地方。殊不知,我大汉立国几十年来,数不清的侯爷们也是广义上的‘地方’。
  正如桑大人方才所言,正是这数不清的侯爷们,消耗了我大汉大量的钱粮,不变不足以强我国库。”
  东方朔嫣然一笑,已然明白马括的意思。
  桑弘羊和卫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刘彻也看不出什么态度。
  霍去病直接反驳道:“难不成你打算先自减封地吗?”
  在上林苑,霍去病已经见识过了马括的封地。既然要推恩,那么就要以身作则才行。
  马括道:“下官所说的,并不是要将有爵位者的封地减少,而是要施行‘降爵制’。”
  霍去病正要反驳,刘彻摆了摆手,示意马括继续说:“什么是‘降爵制’?”
  马括道:“简单。所谓降爵制,就是指儿子继承父亲爵位的同时,降级继承。至于降几级,就看陛下如何规定了。”
  “哗……”
  此言一出,暖阁内一下热闹了起来。
  刘彻也微微皱着眉头。
  马括心里“咯噔”一下,大家这是什么态度?
  明明刘彻很有兴趣的样子,怎么一下就皱起了没有?
  如果大家不同意,可为什么没有人反驳自己?
  还有,为什么东方朔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
  暖阁内乱嗡嗡地闹了一阵,刘彻摆了摆手,大家才安静了下来。
  “大家说,马括此计是否可行?”刘彻没有表态,先是问起了大家的意见。
  张骞道:“陛下,封万户侯,萌子孙,乃是我辈奋斗的目标,如若执行此计,臣恐怕会打击我大汉男儿的豪情啊。”
  张骞说完,刘彻没有吭声,马括也没说话,暖阁内又陷入了沉默。
  马括瞬间明悟了起来:自己捅了马蜂窝了!
  想当年,张骞横穿大漠几千里,身陷匈奴十数载,九死一生之后才博得这么一个“博望侯”的封号,给自己的子孙们挣了个金饭碗,怎么忽然就不能传给自己的儿子了?
  一旦这个政策公布,有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不在少数,尤其是开国元勋们的子孙,比如说平阳侯曹襄,汝阴侯夏侯颇。
  马括算是全部得罪完了。
  桑弘羊道:“臣以为此策可行。这些人不事生产,不上战场,却俸禄丰厚,确是我大汉的负担。”
  马括感激地看了桑弘羊一眼。
  在这种时候,替自己说话,完全就是在为自己吸引火力。
  马括跟着桑弘羊,说道:“臣以为,父是父,子是子,个人的功劳是个人的。如果一人封爵,可以无穷尽地传给子孙的话,那么百年之后,恐怕我大汉就会全民都是侯爷。到那时,又该谁去种地,谁去打仗呢?”
  见众人不吭声,马括赶紧继续说着:“任何制度,都要有其可持续发展性,而不能一路走进了死胡同。”
  他现在要尽快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不给别人断章取义的机会。
  既然已经把勋贵阶层们得罪了,就要赶紧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