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野人
其实也说不上打猎。
因为打猎的人并不是猎人。
破破烂烂的衣服,赤裸的双脚,蓬头垢面地拿着自制木长矛,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群猎人。
这不是猎人,更像是一群乞丐。
或者,野人?
王浩看到公鹿被野人们赶着,朝着自己跑了过来,挽弓搭箭:
“嗖……”
一箭迎面射中了鹿的脑袋。
李风和班次立马冲了过去,要收拾自己的猎物。
不料跟在后面的野人,见到有人来捡猎物,发了疯似的继续跑,看样子打算把猎物给抢回去。
李风和班次不能忍,这可是自己的地盘,就算是一只老鼠,只要没跑出这个圈,那就全是自己家的,怎能容忍别人过来抢东西?
公鹿虽然被射中,却没有立刻死去,踉跄着朝前跑了几步。
距离李风和班次更加地近了一些。
李风大喜过望,紧赶了几步去抢猎物。
不料,后面的野人居然举起了长矛,要投掷过来!
看到野人的动作,马括瞬间汗毛倒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毫不犹豫,马括直接朝着野人射出了一箭。
只见中间那野人大腿中箭,翻倒在地。
同时,罗杰夫和赵充国也射出了箭,前排又有两人纷纷倒地。
剩下的野人,虽然也举着长矛,却不敢再投掷,而是扭头逃跑。
十几个野人,就这么呼啦啦来,又呼啦啦地去。
就像一阵风似的,转眼就没了踪影。
马括没打算追击这些野人,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其实打个把猎物,马括也没放在心上。
野生动物这种东西,在大汉朝是灾。
虽然放在后世,需要保护野生动物来保持生态平衡,在大汉朝却不需要。
有些大把为开发的地方,野生动物多到要去人类的村长里面找吃的。
有野人帮着清理野生动物,还免去了自己开荒的很多麻烦。
可是李风不同。
除了马括,罗杰夫和赵充国,剩下的几个人其实都有些小家子气。
王浩和李风就认为,这是自己家的地,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家的。
就算是飞过的鸟儿拉的鸟粪,那也是自己家的鸟粪,得留在地里滋养自家的野草才行。
而野人们,则是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天,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只鹿,肯定要拼命地抢。
野人们看马括这边人不多,一开始是打算硬抢的。
不料这边几个人箭术高明,一下就倒了三个人。
剩下的人怕吃亏,扭头就跑。
就这样,营造了这么一幕闹剧。
“去把那三个人带过来。”马括三人,方才并没有射要害,只是让三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长安城附近的野人,说白了也是大汉的子民。
更何况都是吃不饱饭的人,马括没觉得有必要下死手。
王浩,李风和班次过去把三人押了过来。
还是王浩经验丰富,多年的响马生涯积累了不少经验。
过去先搜了一遍身,看看身上有没有凶器。
果不其然,从三人身上搜到了骨刀和骨刺。
想必是用来打猎和防身的玩意。
王浩不稀罕这些东西,随手丢给了班次。
半大的孩子,班次正是喜欢这个的时候。
三个人中,两个被射中了肩膀,一个射中了大腿。
肩膀中箭的,在前面走着。另一个被射中大腿的人,由王浩搀扶着过来。
至于长矛,扔地上就行了。
待几人过来,马括道:“先给他们包扎伤口吧。”
马括三人的箭,没有倒刺,也没有淬毒,直接拔了就好。
金属箭头裸露在外,上面根本没有微生物,因此也不怕感染。
如果说真要感染,也可能是野人体表的污泥,被箭头带了进去。
王浩随身带着伤药,出门打猎必备。
拔出箭头之后,上了伤药,简单包扎了一下,让三个野人坐在了地上。
马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被射中大腿的人说道:“多谢小郎治伤。咱是个野人。”
野人?神农架野人?
转念一想,不会啊,野人怎么会说话,还说得这么溜索。
王浩抬腿蹬了一脚,道:“老子知道你是野人,侯爷问得是你以前干啥的?”
马括这才明白,原来此野人非彼野人。
野人道:“咱以前就是个种地的,前些年渭河发大水,把俺家的地和房子都冲没了。没地方去,就进山里当了野人。”
马括问另外两人,道:“你们俩呢?”
其中一个道:“俺们是同村儿。”
另一个道:“俺也差不多。”
马括有些懵圈。
西汉朝,文帝景帝时期,可是著名的“文景之治”,是华夏为数不多的几大盛世之一。
现在的汉武帝时期,更是辉煌的巅峰,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老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乱世才会有的事情。
看这三人,年龄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算上餐风露宿,岁月的侵蚀,显得老一些,真实年龄可能也就是二十出头。
怎么算,他们也不可能是文帝之前得人。
在盛世之中,沦为这个样子,着实让人费解。
马括问道:“如今国力强盛,政治昌明,你们何以沦落至此?”
既然发了大水,朝廷肯定有安抚措施,不至于让人连个安身立命的场所都没有。
不管景帝刘启,还是武帝刘彻,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每一个大汉朝的老百姓,都是一个劳动力,上战场都是健壮的士兵,种地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帝国输送粮草马匹。
老百姓就是这个国家的土壤,这个国家的血液。
说得更直白一些,每一个老百姓,都是他皇帝的财产。
哪个当权者会嫌自己家的财产太多了呢?
那野人道:“唉!咱已经是野人了,也不怕得罪人,说就说吧。
咱家的地被水冲了,朝廷确实有安抚政策。拿上朝廷赈济的粮食,熬上一年也就缓过劲儿了。
只可恨那丞相田蚡,想要霸占我家土地,硬生生地把我们当成流民给赶走了。
我们村子小,无家可归,便只能进山里当了野人。”
马括怒道:“可恶!你们原先的地在哪里?”
那野人道:“侯爷,这儿就是俺们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