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黄铁匠

  黄铁匠说着话就走了过来,道:“苏将军昨日给的钱太多了,在下受之有愧,便连夜多缝了几个剑鞘送来。剑鞘也是易损耗的物品,多多益善。”
  苏建接过剑鞘,见还是鱼形剑鞘,做得很是精致,甚至比昨日的还要精致一些,便照单全收,道:“多谢黄铁匠了。”
  顺手分了两个剑鞘给了马罗二人。
  黄铁匠拱手正欲走,余光扫到了班娘,只见班娘冷若冰霜地盯着他,便朝班娘打了声招呼:“班娘向来可好?”
  “哼!拜你所赐,很好!”
  众人一听,察觉到气氛不对。马大舌和罗杰夫正欲护住班娘和那黄铁匠理论,苏建作为主人也准备出身和事,避免双方起冲突。
  班娘转回身,取了行李扭头就走。
  东方朔忙使了个眼色,马罗二人这才取了行李,匆匆向苏建和东方朔告别,转身去追了班娘。
  黄铁匠讨了个没趣,和苏建道了别也走了。苏建见东方朔不愿说,也就不多问,几人去卫青大帐报道后,便朝着长安去了。
  却说那班娘负气走了,马罗二人想起在张神仙家的时候,班娘和班次的对话,心里也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想来这个黄铁匠便是班次的杀父仇人了。今日幸亏班次没来,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班娘一路朝着市场走去,马罗二人跟在后面。班娘面无表情,只是恨恨地赶路,马罗二人也不敢说话,只敢默默地跟着。怕那班娘出事,也不敢离得远了。
  快到市场,班娘对着马罗二人道:“昨日买物品,少买了麻布。我看你们俩一身衣裳也快不行了,回去跟你们做一身新的。”只是还是面无表情。
  马罗二人听了咋舌不已,女人心还真是猜不透。班娘那冷若冰霜的面庞明明写着生人勿进,但是又对他们二人如此关心。遇见仇人,明明出离地愤怒,却又心思缜密,买的东西也恰到好处。他们俩一时琢磨不透,也不敢凑上去套近乎。班娘说买什么,他们便买了。不一会,行李又多了一些。
  买好了东西,看到狼狈地驼着行李的马罗二人,班娘也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走吧。”
  马罗二人如蒙大赦,拔腿就朝着马厩走去。
  几人到了马厩,付了草料钱,把行李放到车上,赶了马车回家。
  如今正是五六月天。北疆地带本就比中原要冷,在更南的地方,已经渐渐炎热的时候,北地正是草长莺飞之际,惠风和畅。
  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清风带着湿气,凉凉地吹过,说不出的舒畅。
  路边有农人、工匠和商人赶路的,也有军士传信的。
  有那公子带着小厮出来踏青的,也有青年男女结伴出游的。
  若在后世,正是郊游野炊吃烧烤的好时节啊!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
  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嘀哩哩嘀哩嘀哩哩
  嘀哩哩嘀哩哩”
  躺在车上享受着惬意的时光,马罗二人自顾自地哼唱这小调。
  哼到后面,班娘也学会了,跟着哼了起来。哼着哼着,噗嗤一下笑了,道:“还怪好听的。”
  马大舌见班娘情绪好转了,便过来和班娘搭话。
  “班娘姐,我看你有不少本事呀,会裁缝,懂兵法,又会算账,会种田,都是在哪学的呀?”几日以来,班娘处处体现着不像贫苦出身的样子,马大舌早就觉得她来历不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如今路途还远,走着也无聊,就和班娘聊了起来。
  班娘微微叹了口气一声,道:“我们本不是定襄人,我夫君家族在当地也很有势力。只是他和家里不合,便携我们母子来定襄闯荡。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顺利。我父亲是铁匠出身,我们夫妇自幼相识相好,他便跟着我们学了不少打铁本事,他也常带着我去他们家读些诗书,学些本事。凭着家里分的钱财,就在定襄城里开了间铁匠铺。
  我们手艺不错,做生意也中规中矩,渐渐地,生意也红火了起来。”
  说到这里,班娘抬起头看向了远方,微微发了一阵愣,回过神来接着道:“后来,不知为何黄铁匠来我们的铺子,让我们离开定襄。黄铁匠是定襄大族,他们世代为铁匠,根深枝茂,很有势力。我一家三口本就是逃到此地,再走又能去何处?更何况我夫君也是执拗性子,就是不从。我夫妇二人平日为人不错,也有邻里帮衬,黄家暂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谁知,他们是死了心地要霸占定襄铁市,隔三差五地来骚扰。我夫君忍无可忍,和他们大闹了一场,双方各有损伤,暂时相安无事。再后来,他们的头头,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黄铁匠只身来我家,要约我夫君去详谈,想要彻底解决此事,我夫君也觉得一劳永逸地谈好了最好,便跟了他去。”
  说着,班娘眼泪流了下来,声音也略带了些哽咽。稍缓了缓情绪,班娘道:“谁知这一去,竟是永别。我们等到晚上,还没见我夫君回来,便去黄家铁匠铺问。那黄家铁匠已经回到了家中,假装自己不知情,只跟我们说了他们约会的地点。我带着次儿赶到,只见我夫君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胸口插着他们黄家的短刀。
  次儿当下就要找他们报仇,被我死命拖着才罢休。后来我们葬了夫君,生活也没了着落。仗着以前积下的人脉,我便去市场里寻些活计。虽然收入不多,也勉强够生活。
  再后来,在市场里认识了东方朔。他时常来买东西,又东逛西逛找不对地方,我便帮他采买东西,赚个路费。有时他忙别的事,就来交代我几句,让我直接送到张神仙处。我常常将次儿带在身边,和他们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有一次,东方朔说次儿有内伤,需要好生调养。我让他帮着治,他又说治不好。”
  班娘说着,又是一声苦笑,道:“前几日,他失约未来,又赶上我家次儿生病,我便讹着他让他治病。那日的丑态,让二位兄弟见笑了!”
  马大舌感慨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马罗二人也各自想起了自己后世的父母,不禁又是一阵唏嘘惆怅。
  看到马罗二人一阵神伤,班娘道:“为人父母确实不易啊!不是你们二人家住何方,父母可安好?”
  父母?
  后世的父母不知如何了。
  这世的父母呢?也不知在哪里啊!
  “我二人久出未归,也不知父母如何了!”说着话,马大舌和罗杰夫也红了眼眶。说的是今世的父母,想的却是后世的父母。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人回头一看,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马大舌急忙调转马车朝路边躲去,谁知那马也受了惊吓,呆着不动,眼看就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