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回、生克

  世人都知道,战争贩子把控着周边数个小镇,以铁血战乱席卷了不计其数的财富,而这行人背后的话事人,便是号称浮屠三世的沈良,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关于沈良的更多信息,江湖上其实知之甚少。
  一路走来,韩云少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名字,聚宝镇沈铜锤谈起这个家伙,同样会面色大变,不过身为外乡人,韩云少还是有些好奇,这个几乎在江湖上很少露面的浮屠三世,到底如何能让这么些人打心底畏惧如虎。
  梁翁没有回答韩云少的疑问,他只是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些事情,眼见为实,才知道什么叫力所不及,不过你大抵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韩小兄弟,你应该感到庆幸。”
  韩云少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翁叹了口气,“过早知道一些力所不逮的事情,很容易自惭形秽,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老夫搭把手,小兄弟也做一桩成人之美。”
  说话间,梁翁手持龙头杖,将杖头在地上敲了敲,顷刻间,地面沙土蠕动,一颗颗白嫩的幼芽破土而出,转瞬之间,便长成了丈余高的怪异树木,张牙舞爪,根须拔地而起,竟然向着韩云少这么冲了过来。
  数十棵枝叶摇曳的树木好似活了一般,如同嗜血的野兽,顷刻间便将韩云少包围了,几乎没有停歇,一哄而上,摇摆的枝叶如同手臂一般,接二连三的刺了出去,韩云少一跃而起,地面上立时土石横飞,被四面八方的枝干刺出一个个空洞。
  韩云少落地的瞬间,顺势向上一拉,一根石柱窜天而起,撞穿了挡在下面的树人,韩云少趁势落在石柱顶端,那些树人对于同伴的死毫不在意,簇拥在石柱下面,根须一般的双脚扎入地面,枝叶一般的双手同样刺入泥土之中,随即,一个弓着身子的树人身上骤然长出一根根尖细的枝干,如同刺猬一般,将眼前的石柱刺的千疮百孔,若非韩云少站在石柱之上,怕是已经被洞穿了。
  石柱支撑不住,向下倾倒,韩云少翻身落地,周身沙土时隐时现,浮现出一块块泥沙甲胄,他双手挥拳,拳头上包裹着层层砂石,将近身的树人砸成一根根干柴,那些树人倒地之后,彼此与大地相连,转息之间,又重新站起来,不死不休。
  韩云少放眼望去,身前方圆之地,尽是满满当当的树人,扎根于此,他一拳砸下去,便是一排树人东倒西歪,虽然方士不擅长近身搏杀,不过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砂石凝聚而成的拳头呼啸而出,每一下都会卷起一片沙尘,细密的沙尘好似一条丝带,延缓了对方的行动。
  不过眼下的树人好似无穷无尽,这样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韩云少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梁翁,脚下骤然发力,向着这位老先生奔了过去,所谓擒贼先擒王便是这个道理。
  梁翁手中龙头杖随手一挥,十多条藤蔓立时挡在其面前,藤蔓蠕动,自上而下扑了过来,韩云少一马当先,扯住一条呼啸而至的藤蔓,一拳将其砸断,断裂的藤蔓间喷出浓稠的白浆,韩云少躲避不及,溅到身上,立时将衣衫烧穿了,肌肤上也留下一些红肿。
  韩云少背腹受敌,那些藤蔓可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如银枪一般,绷直了刺向地面上的年轻人,韩云少只能向后躲闪,一退再退,再次进入那片树人的领地,他一拳砸断了两个趁势而入的树人,深吸一口气,手指捏诀上挑。
  土石方·千针蒺藜。
  慕然间,一根根尖利如刀刃的岩石利刺从地面上斜斜的穿刺而出,周遭的树人被石刺穿身而过,许多树木也因此东倒西歪,韩云少站在石刺之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老人,并没有反败为胜的心情。
  梁翁手持龙头杖,不断地敲击着地面,神色肃穆,身后那棵参天大树枝叶摇动,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韩云少左腿上立时一阵刺痛,低头一瞧,却见那些被穿身而过的树人竟然将根须渗入到拔地而起的石刺中,借此恢复生机。
  一棵树人已经攀爬到自己脚下,带刺的枝叶如长枪一般刺了出去,擦着脚脖子而过,在小腿上留下一道血槽,韩云少一脚踢断了树人的身躯,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对方的手段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是如鱼得水。
  韩云少身形闪动,接着斜刺而出的石刺向着那棵参天大树奔跑过去,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看眼下的形势,若是不能制止老者,势必会迎来极大的麻烦。
  韩云少跃到空中,双手一抓,手中各有一根石矛,他毫不犹豫的向着梁翁那边掷了出去,躲开一根紧随其后的藤蔓,另一根石矛相继而出。
  梁翁空出的另一只手在身前撑开,手指化作根须,疯狂生长,相互交缠在一起,顷刻便凝聚成一个一人高的盾牌,挡在身前,两根石矛先后刺入根须盾牌,再难前进分毫。
  韩云少一掌劈断了自上而下的两根藤蔓,又拽起脚下的一个树人,狠狠地向后砸了出去,他双手插入地面,土地如沸腾的开水,泥土沙石上下翻飞,继而双腿也陷入其中,韩云少目不斜视,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梁翁。
  似乎是自囚于此,周围的树人一哄而上,头顶上盘桓的藤蔓也呼啸而下,势必要将此人就地正法,四面八方皆是险境,韩云少眼见已再无退路,霎时间,地面上沙尘飞旋,翻滚的泥沙一圈圈将韩云少包裹起来,眨眼间形成一个丈余高的土包,土包并非半圆形,而是像极了一个四角斜顶的小房子,又像是某种动物背负着一间屋子。
  树人与藤蔓毫不畏惧的撞了上去,韩云少立于土包之下,毫发未损,只有沙砾不断倾落,然而树人之众,犹如蝗虫,接踵而至,趴伏在土包上,根须般的双脚缓缓向着土包渗入。
  土包微微晃动,缓缓出现一些凸起,紧接着,交错的石矛如受了惊吓的刺猬,根根竖立,贴在上面的树人刺穿了身躯,挂在上面。
  随即,沙土爆裂声不绝于耳。
  土地庙·猬甲沙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