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回、大杀四方 上

  一个坐在门口不远处,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辫的壮汉,端着一盏脸盆大小的酒碗,仰头便是一大口,然后又抓起案上的一大半烤羊腿,吃得满嘴流油,他伸手抹了一把,然后将油乎乎的手在身边一个姑娘的背上蹭了蹭,似乎觉得有些厚此薄彼了,又在另一个姑娘的背上也蹭了蹭,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壮汉人高马大,身边放着两个酒坛子大小的铜锤,两个姑娘小心翼翼地坐在铜锤上面,不敢有丝毫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个汉子,引来杀身之祸,她们之前可是亲眼所见,一个姐妹因为许久没有合眼了,打了一个瞌睡,险些从铜锤上落下来,扫了汉子的酒兴,便被一锤子砸成了肉泥,扔到那些铁树铜枝下埋了做养料。
  那汉子本名于冬冬,有一个还算响亮的江湖诨名,叫撼地炮,据说手中的两锤子砸实了,炸响如雷,便是山岳也能砸的四分五裂,河川也会断流,自然是,这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在当地赏金游侠的圈子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于冬冬嘴上向来没有把门的,大咧咧说道:“管家一去不复返也就罢了,怎么连姓许的也不见了踪影,说是出去透透气,照我看来,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大嫂子小媳妇,独自一个人享乐去了,他就好那口。”
  正说着话,一道人影飞了进来,落在堂中的池子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坐在池子边上的女子大惊失色,惊恐万分的喊叫起来,池子中央,飘着一个男子,嘴里不断地呕出血水,只是人已经奄奄一息。
  “都他娘的住嘴,喊什么喊,活腻歪了是吧?”
  于冬冬皱着眉头大喊一声,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子立时鸦雀无声,不过大都缩成一团,噙着泪,满眼惊骇。
  于冬冬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去,又有一个高瘦的男子一跃而起,蜻蜓点水一般在池子上飘过,将池中人拉了上来。
  高瘦男子手长脚长,是一个天生的练武胚子,按他师傅的说法,若是勤加苦练,不出十年,有望看到一星半点山上风光,便是奔着这点难得的灵光一路前行,或许这辈子有望成为手异人。
  只是唯独有一件事,师傅一再刻意避免,这小子杀心太重,恐不能长久,于是便带着他隐居深山,希望能够收拢他的心性,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欺师灭祖,眼瞅着自己师傅已经再没有本事可教他,便毒杀了师傅,下山逍遥去了。
  于冬冬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一脸阴沉,重重的在那人脸上打了两巴掌,期许着那人会清醒一些,压着声音问道:“姓许的,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去透口气么,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说话啊?”
  高瘦男子晃了晃那汉子的手臂,又在他的身上摸了摸,摇头说道:“手腕被人活生生捏断,胸骨粉碎,应该也是被一拳打断的,有出气没进气,命不久矣。”
  于冬冬怔了一下,皱眉说道:“贺本凡,你把话说清楚了,姓许的可是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怎的会被人一拳打成这个样子?”
  高瘦男子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下山之后为了行事方便,便以师傅的名字自称,至于本人何名何姓,他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似乎这是一段不愿被提及的往事,便是养育了他多年的师傅,也不是很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高瘦男子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这里可是铜牙镇次第城,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多半是哪里来的游侠,觉得自己一身本事不能辜负,便来这里送死来了。”
  于冬冬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管家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这个节骨眼姓许的又死在这里,怕不是巧合这样简单吧,他倒是不担心有人真的会来这里撒野,次第城每年杀死的不自量力的游侠数不胜数,皆是一些没脑子的愣头青,以为有些本事了,便能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次第城本身就是强龙。
  他真正担心的是次第城出尔反尔,据说镇长与战争贩子正在密谋一些大事,届时他们这些昔日的合作伙伴势必要分一杯羹,难免会出现僧多肉少的事情,这也是今日大家聚在这里的缘由,这个时候姓许的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于冬冬自然不会去可怜那个姓许的,毕竟姓许的一死,原本分在他身上的好处便会落在大家头上,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只是这些年镇长越发不再见人,所有的事情都由管家出面,而管家又和那个贺本凡走得很近,他就怕有些人暗地里密谋什么,却将他排除在外。
  不过看贺本凡的神色,不像是作伪,对于姓许的死在这里,他也觉得很意外,便是此时,又有一个男子站起来,指着门口嚷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门口站着四人,为首的是一个少年,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双手拢在袖中,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身边站着一个丸子头小姑娘,一脸天真烂漫,对于眼前的事物似乎是视而不见,只是眉宇间英气逼人。
  小姑娘的身边,跟着一位满目怒容的男子,神色间的怒意毫不掩饰,另一边站着的是一个有些邋遢的汉子,满脸胡须,目光最是让人厌恶,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他拎着一个木匣子,随手放在脚下。
  又有六人出现在屋内,一身黑衣,两两一组,手握长刀,刀尖指着门口四人,屋子里的人自然是认得这些黑衣人,次第城的私兵,连他们这些门客都要掂量一二,管家身边最得力的刽子手,行马旗旗使。
  六人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眼前的四人是敌非友了,于冬冬左右扭了扭脖子,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双拳抱在一起捏了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拎起地上的两个铜锤,扛在肩头,与贺本凡对视一眼,仰头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熏天,他嘿嘿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屋子里七七八八的又站起不少人,粗略看来,大抵有十多个,皆是次第城的门客,再加上六位旗使,双方多寡一目了然。
  “嘿,还真让贺公子说中了,还真有不识好歹的家伙,赶着来次第城送死,这年头傻子太多,手上的屠刀都不够用了。”
  有人骂骂咧咧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管家的眼线,不过早死晚死也没有什么区别,倒是让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多了一些助兴的节目。
  于冬冬看着那个小姑娘,嘿然笑道:“那个丫头片子留给我,谁也不许抢。”
  众人意味深长的笑着。
  六位旗使向来是没有废话,手中长刀出鞘,纵身跃起,如苍鹰扑食,人在空中,手中寒光吞吐,冲着四人飞扑而来。
  只是身形忽然一滞,毫无征兆的,四人径直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