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回、花楼不见女儿香

  匠人谷的脂粉巷沿河而立,临窗便是小桥流水,寓意颇深,河岸上大大小小的花楼不下二三十家,在这样花团锦簇的莺莺燕燕之中,有一处名为女儿香的花楼,很受文人雅士的推崇,昔日几位江湖名媛,皆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初来此地的游侠,即便是孤陋寡闻,可是寻上一位当地向导,不出三句话,便会说到这些男欢女爱的风月场,不过只要谈起女儿香,所有向导几乎都会满面红光,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女儿香中的风韵事,言语间的豪情油然而生。
  女儿香中的莺莺燕燕都是清一色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雷打不动的规矩,这里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光如此,若是客人喜好茗茶,也有茶博士对着世间名茶评头论足,亦或是喜好说书听曲的,吟诗作对的,自有清倌伶人作陪。
  曾经也有一些不守规矩的,看上了女儿香中的清倌人,一掷千金不成,便做起了强人所难的勾当,污言秽语也就罢了,还当众大放厥词,扬言要让人拆了女儿香,可是那些人却忘了,女儿香所在的胭脂巷可是匠人谷的胭脂巷,不用女儿香出面,那些人已经被义愤填膺的游侠们教训一顿,扔了出去。
  女儿香盛产歌姬,历代花魁中,除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棋手,还有一位不出闺阁熟知天下事的茶博士,大都是歌姬出身,其中最为惊才绝艳的还是要数六十年前的一位擅长飞天舞的歌姬,载歌载舞,宛若天上仙子,相传那位歌姬能够与天地共鸣,与日月齐舞。
  大门外站着两男一女,汉子酒气缠身,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样子实在与脂粉巷有些格格不入,少年倒是还算清秀,可是面皮下的那身衣衫有些寒碜,至于那个丸子头的小姑娘,稚气未脱,哪里像是来寻花问柳的客人。
  弓叔一口吃掉签子上的果子,冰糖有些粘牙,他仰着头,用签子指了指门前金碧辉煌的花楼,特意点了点那面古朴的匾额,说道:“女儿香,这可是匠人谷十八景之一,过了天桥,不入一趟女儿香,便是白来了。”
  子语瞧着眼前这栋风雅古韵的花楼,门前除了那面写着“女儿香”的牌匾,还挂着一幅梨花木的楹联,一面写着“金刀玉指裁缝促”,另一面是“水殿花楼弦管长”,果真与沿街的那些莺燕之所有些不同,楹联正上方还有一块儿匾额,是“闻香知雅意”。
  只是子语有些奇怪,弓叔好酒,却从来不是放浪形骸之人,风月之事也好,风雅之事也罢,这个粗糙的汉子言行间就不是捕风捉月之人,哪里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子语笑道:“弓叔,咱们人穷志短,来这里作甚?”
  弓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摇头叹气的看着子语,神色很是理所当然,“自然是带着少年少女来长长见识,行走江湖,不就是多看多听多感受嘛,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两日女儿香可是热闹的紧,据说是花魁选驸马,也不知谁能一举夺魁。”
  白菜有些懵懂,“什么是花魁选驸马?”
  弓叔一脸坏笑,也不解释,只是扬扬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首发
  弓叔扔掉手中的签子,大踏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吆喝道:“走一走瞧一瞧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良禽择木而栖,花魁选驸马了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长长见识掌掌眼了啊,良玉送君子,英雄配美人了啊……”
  几个站在花楼前的小厮打量了弓叔几人一眼,虽然没有阻拦,不过眼神中却是遮掩不住的嘲笑,女儿香来者不拒,甚至有过花魁眷顾穷秀才的美谈,可是眼前的这位毫不讲究的汉子,既没有书生气,又没有金钱味,便少不了白眼了。更新最快电脑端:
  堂内有俗座和雅座,所谓俗座,便是与所有宾客共处一室,甚至还有一些慕名而来又身无分文的客人,只是想一睹花魁的风采,便难免有些拥挤,至于雅座,便是二楼的厢房,瓜果齐备,还有婢女伺候在侧,想要听曲,还是与人下棋,自有姑娘安排。首发om
  弓叔要了一个俗座,一壶酒,还有些茶点,便自顾自的喝起来,不时有一些莺莺燕燕从身边走过,端茶倒水的有,称棋作诗文的也有,大堂一侧有一处说书唱曲的台子,挂着妙曼纱帐,有女子的身影端坐其中,客人只需百枚大刀钱,便能点一首曲子或是一段书。
  另一侧还有一个画室,有女子作画其中,山水人物,样样皆可,不过要求越多,花费也会不同,画室中的女子容貌精美,妙手丹青,最是受那些风雅之人的喜欢。
  不多时,堂内有清幽的曲子响起,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有些喧闹的大堂内立时安静下来,众客人静静听曲。
  一曲作罢,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彰显自己的才华,拍着桌子摇头晃脑道:“妙,秒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也有人跟着附和道:“闻弦知雅意,咱们的花魁小姐情深意长,妙不可言。”
  一个温婉的姑娘花枝招展的走出来,站在堂前花台上,微微欠身,落落大方的说道:“李姑娘身子有恙,无法见客,为表歉意,再送上一曲春江花月夜。”
  说完,那个姑娘便离开了,客人们自然是有些不甘心,今日的驸马爷怕是没着落了,花魁选驸马一事,本就是细水长流,既然今日不是良辰吉日,却也无妨,李姑娘愿意再弹一曲赔罪,已然是心之神往了。
  子语不通音律,却也听得出这首琵琶曲的巧妙,弓叔在一旁轻声解释道:“他们言语中的李姑娘便是当今女儿香的花魁,李香君,据说这位轻纱遮面的女子国色天香,倾倒众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子语不置可否,却见弓叔轻声喊来一位招呼客人的侍女,掏出一枚小刀钱放在哪个侍女手上,侍女收起小刀钱,面色清淡,轻声问道:“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若是在一间客栈出现,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可是出现在一家花楼,便有些怪异了。
  弓叔说道:“住店。”
  那侍女点点头,不等听完曲子,弓叔一行已经随着那位侍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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