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回、怪老头养了一个姑娘叫铁蛋

  老铁匠与相识的弓叔没有什么好脸色,若不是看在两坛子酒的面子上,大抵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于是与子语同坐一桌的时候,更是大眼瞪小眼,尤其是一个饮茶,一个吃酒,连说话的契机都没有,当真是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
  子语好歹也是一位说书人,虽然不说书的时候,大都是沉默寡言,不过却不是嘴笨之人,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位老铁匠一直笑而不语,就好像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般。
  老铁匠也是一个臭脾气,别人不说话,他也不稀罕说话,就这样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酒,弓叔也懒得理会两个人,反正他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喜欢这样摆龙门阵,便由着你们好了,他还能看上一场热闹,何乐而不为。
  子语之所以不言不语,是因为有些看不透这个老铁匠,这间铁匠铺地处偏僻,位于匠人谷最落魄的鱼肠巷,听弓叔说,鱼肠巷住着的都是匠人谷的贫民,生活相对来说比较拮据,是那种恨不得将一个小刀钱掰开了花,在这样的一个入不敷出的巷子里开一家铁匠铺,不是自讨苦吃么。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om/
  房租地契自然便宜,可是开铺子总得做生意吧,门面冷清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哪个掌柜的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可是眼前这位老铁匠似乎很不在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得过且过了,只要不至于饿死了,好像其他的都无所谓。
  老铁匠不当回事,子语自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与他说说自己的生意经,何况自家的茶楼生意也不怎么样,如此便更加没有资格嘲笑这个老铁匠的冷清门面了,他之所以有些狐疑的想法,只是因为老铁匠那个能说会道的小徒弟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让他有些在意。
  坐在前堂门面看着那个叫铁蛋的小姑娘拉风箱收拾炉子的时候,子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这个小姑娘聊着,不得不说自己遇到的众多嘴上无门的家伙中,就属这个小姑娘最能喋喋不休,好像不说话就会将自己憋死。
  便是说起自己的名字,小姑娘都是敞开了架势,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她之说以叫铁蛋,是因为自幼便是一个孤儿,自己的父母都是从外面来的游侠,只可以本事不济,历经千辛万苦进入匠人谷,却是受了重伤,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这些都是老铁匠告诉她的,还说他们之所以能来到匠人谷,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这个累赘,用自己师傅的话说,便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姑娘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语气中是没有多大的波动的,甚至说起“父母”二字,还有一些陌生,这可以理解,毕竟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已经离世,她被老铁匠捡了回来,有些感情早已淡忘。
  小姑娘甚至还有些调侃的意思,笑着说自己本来也没有名字,邻家的孩子觉得她又黑又丑,又是生活在铁匠铺,便戏称她为铁蛋,街上的孩子都这样叫她,她其实不是很高兴,便和自己的师傅说了,谁知老铁匠竟然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很符合她的身份气质,便欣然同意了,于是她便真的叫这个名字了。
  铁蛋姑娘哪怕是拉风箱的时候,也能说个没完没了,小姑娘个子不高,那个风箱又十分沉重,小姑娘就这样咧着嘴,拉的虎虎生风,嘴上一刻不停的说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小姑娘说了什么话,子语已经不记得了,总之都是一些匠人谷有的没的趣闻,有时候,子语看着小姑娘会出神,恍惚间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首发om首发
  也是这样无依无靠,只能自己找乐子玩耍,还乐此不疲,身边也是有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老板娘好吃懒做,老铁匠是一个脾气古怪的酒鬼,他自幼说书养活整个茶楼,小姑娘自小打铁,招呼铁匠铺的生意。
  小姑娘虽然汗流浃背,不过却是始终呼吸匀称,这是子语有些在意小姑娘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她在拉动风箱的时候,并非是一个劲儿的来回推拉,而是隐隐约约有一定的规矩,好像是小姑娘力有不逮,所以要停停歇歇,无形中动作有些滞缓,不过子语总觉得推拉风箱的动作暗含某种契机,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像是某种韵律一般。
  子语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小姑娘却是浑然不知,只是说自己跟着师傅学习手艺的时候,师傅便是这样教自己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是刮风下雨,这些事情也不能中断,即便是像现在这样,铺子里并没有客人,风箱依旧要拉的虎虎生风,小姑娘说,这叫生活的朝气,一个铁匠连风箱都拉的绵软无力,日后如何挥的动铁锤,师傅说她现在还不够格,所以至今都不曾摸过打铁的锤子。
  另一件事,子语也是心有所感,烧火的炉子,日积月累,便会堆积炉灰,需要及时清理,否则打铁的时候火候便会差一些,小姑娘每日必做两件事,拉风箱以及清理炉子,炉子中炭火通红,小姑娘赤着手,徒手将炉中的碳灰拨弄出来,小姑娘说,一开始常常会烫手,慢慢就习惯了,说起这件事,小姑娘心有戚戚,总觉得是师傅卖不起祧火的钳子,只好使唤自己这个廉价的徒弟。
  子语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一个老铁匠临终的时候,将自己的徒弟叫到身边,告诉徒弟身为铁匠可以安身立命的诀窍,徒弟竖耳倾听,老铁匠说道,烧红的铁别摸,烫手,说完这些,老铁匠便一命呜呼了。
  小姑娘火中取栗的做法,与寻常铁匠的行为有些背道而驰,不知是真如小姑娘所言,老铁匠将她当做一个廉价的劳动力,还是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子语深知一些行业间的忌讳,所以也没有多问。
  眼下看着这位眉宇间皆是臭脾气的老铁匠,子语又想起一人,便是那位擅长梅花易数的算命先生,不知这两个老头子若是坐在一桌,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老铁匠实在是不待见眼前这个少年,他闷哼一声,灌了一口酒,没好气的说道:“小屁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子语笑道:“听弓叔说,你老人家对于匠人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知道一些,晚辈却是有一些疑惑,欲求解答。”
  老铁匠没有理会子语,反倒是瞪了一旁的弓叔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多事,尽是给自己惹麻烦。
  子语伸手在鼻子上蹭了蹭,说道:“周老伯,你瞧时辰也不早了,咱是不是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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