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回、天干物燥人易怒

  荒漠中,一行游侠缓缓而行,身后一个苦行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游侠们坐下歇息,他便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一块儿肉干,含在嘴里,细嚼慢咽,之前游侠们一番喊打喊杀的警告,全然没有当回事。
  几个年轻游侠看到那人手中的肉干,一阵干呕,将好不容易咽下肚的干饼一股脑的都吐出来,一些游侠实在忍无可忍,提起手边的兵刃,便要再上前理论一番,却是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了,老道人交代过,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个家伙,他愿意跟着便跟着吧,只要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便无需理会。
  有些游侠心中不满,不明白老道人为何如此放纵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家伙,这样憋屈的行事风格,实在不是游侠该有的样子,不过他们还是对老道人心存敬意,便只能摇头忍着。
  其实早有一些游侠想要教训一下那个家伙了,尤其是看到那个家伙明明做着无赖事,反而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便是一肚子火气。
  那个手持千机连弩的游侠有些郁闷的坐在那里,将千机匣中的箭矢倒出来,一根一根的放入立在地上的竹筒中,又从竹筒中再次倒入千机匣,反反复复,他有些烦躁,歪着头,不时瞟向坐在不远处正在吃肉条的苦行僧。
  “三哥,你消消气,道爷说得对,咱们没必要和那种人较劲,不值当,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了那家伙不成,不过是念及一些仁义,不愿意枉造杀孽而已,三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身边蹲着一个鬼头鬼脑的少年,见这人怒气难平,便好言相劝起来,那人没有说话,依旧是把玩着手上的千机连弩,少年叹了口气,说道:“三哥,我去讨些水,你也稍安勿躁。”
  少年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们一行五人出来,如今只剩下三人活了下来,脾气暴躁的大哥嘴里不饶人,不过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做出脑袋发热的事情,可是平日里一向好说话的三哥,却是有些绕不过弯来。
  少年知道,三哥什么事情都能忍,唯独见不得兄弟受难,之前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帮不上任何忙,心中憋屈,所以才会这般毛躁。
  看着少年离开去取水,那人将千机连弩拉上弦,紧紧地握在手里,起身往不远处走去,他站在那个苦行僧面前,将手里的千机连弩举起来,正对着对方面门,语气不善的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离开了,还能饶你一条狗命,若是依旧执迷不悟,便别怪我下手太重,这些弩箭可是不长眼睛。”
  苦行僧抬头看着那人,将嘴里的肉干咽下去,轻声说道:“施主入魔了。”
  那人勃然大怒,晃了晃手中的连弩,再次强调道:“让你滚蛋,听见了没有,别再恬不知耻的跟在后面碍眼,能听明白人话不?”
  苦行僧不为所动,只是点点头,“施主自便。”
  嗖——
  一支箭矢穿透了苦行僧的肩膀,钉在身后的沙地上,那人手持千机连弩,怒不可遏的指着对方的脑袋,几乎是吼了出来,“下次可不会射歪了,滚蛋,听明白没有,立刻,马上。”
  苦行僧摇头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眼前男子,自顾自的又开始念叨起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那游侠又连着扣动弩机,两边肩膀、双腿都有箭矢透体而出,尤其是腿上那一箭,因为那人盘腿坐在那里,箭矢贯穿了脚掌,又直接钉在大腿上,苦行僧面不改色,依旧闭目低吟。
  那位游侠咬牙切齿,狠狠地将千机连弩顶在那人头上,便是这时,身后一个少年喊道:“三哥,你做什么?”
  少年扔掉手中装水的竹筒,赶忙跑过来,满眼焦急,他看了一眼身中数箭却不知反抗的苦行僧,又看向那人,急道:“三哥,你冷静一些,不要胡来。”
  那人却是一脚将眼前的苦行僧踢翻在地,然后转身将连弩对着少年,嚷道:“你别过来,我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谁也别拦着我,听到了没有,谁都别管我,否则,别怪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少年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三哥竟然会将连弩冲着自己,更没有想到三哥会说出这番话,少年有些恍惚。
  身后又缓缓走来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个脾气暴躁的游侠,他冷哼一声,“行啊,老三,出息了,知道将兵刃对着自己人了,了不起啊?”
  那人楞了一下,不等有所反应,暴躁游侠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栽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看着眼前有些担忧的少年,又看向一脸怒容的暴躁汉子,再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个苦行僧,他愣住了。
  手中的千机连弩落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使劲在头上抓了抓,有些颓败的失声吼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那人的情绪有些崩溃,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下死手,尽管那人十分厌恶,可是并不是他暴虐的借口,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用手中的连弩对着自己的兄弟。
  游侠们迫不得已,只能暂时收留这个苦行僧,毕竟他们再不喜欢这个家伙,也不能见死不救,苦行僧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他没有感谢任何人,也没有埋怨任何人,自顾自的将身上的箭矢一个个拔下来,连草药都没有敷,就用沙子裹了裹,便继续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游侠们和那个苦行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个犯了错的游侠又哭又笑,像是发了癔症一样,似乎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有了寻短见的想法,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惨祸。
  子语叹了口气,觉得事情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