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葬礼

  楚狂人的尸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四方镇狱廷尉韩风被杀,辰龙将杨天佑前脚刚走,表彰大会的余温尚没有褪去,蜃楼镇便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衙门的诸位大佬有些难堪。
  陌刀客韩风的死,更是让韩家震怒,久不过问世事的韩家老族长亲自跑到镇长大人的府上,揪着他的耳朵去司长那里请愿,希望衙门能主持公道,尽快查出凶犯,严惩不贷。
  司长莫大宝一再保证,定然不会让守将们的血白流,更不会让韩家兄弟白白牺牲,衙门会为韩兄弟主持一个英雄般的葬礼,追加铁胆勇士的称号,其名字将永远刻在小镇的镇志上,韩家也会享受英雄家庭的待遇。
  与此同时,蜃楼镇下达紧急通缉令,全镇范围内缉捕劫走匪首,杀害衙门官员的要犯,只可惜,那人来去匆匆,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根据现场守卫的描述,来劫狱之人有两人,一男一女,皆是手异人。
  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并没有记下二人的长相,经过初步排查,应该不是登记在册的手异人,黑户的可能性很大,司长莫大宝亲自挂帅,往返于衙门与四方镇狱,走访镇上的居民,倒是找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线索。
  在一个即将拆除的老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经查询,是镇上的居民,让人在意的是,其中一人的舅舅,在衙门白面中任职,两人死状蹊跷,就像是失去水分的木头棒子,据推测,应该是一些手异人的恶意报复。
  还有一家小旅店中,一个住客莫名失踪,住房内的一切设施完好,人却不知何故消失不见了,据店长回忆,出事的前几日,有几个陌生人住了进来,没几日便离开了,十有八九便是这些人所为,不出意外的话,失踪的那人已经遇害了。
  两起案件之间虽然毫无联系,与这次的劫狱事件也没有直接干系,不过事出反常必为妖,这段时间小镇上聚集了这么多的手异人,难保不会在出现类似的事情。
  衙门已经加大了小镇的巡逻力度,但凡有可疑的迹象,都可以来衙门举报,若是能提供有效的线索,还能获得高额的回报。
  对于这些恶性事件的发生,小镇上的居民也是同仇敌忾,在表示了担忧的同时,也对衙门的遭遇感到惋惜,整个蜃楼镇对于手异人的抵制,达到了空前的热忱。
  一些游行的队伍开始出现在街面上,他们呼吁衙门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手段强硬,将所有手异人都驱逐出小镇,即便是已经在衙门登记的手异人,也不能入境,衙门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不过行动上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
  更多人还在讨论劫走要犯尸首的两个手异人,据说还是两个少年郎,下手却十分辛辣,只是不清楚二人的名讳,所以镇上的居民都戏称他们为“收尸人”。
  两日后,韩风的葬礼在小镇外的墓园举行,埋在这里的都是为小镇牺牲的优秀将士,包括前一任司长,死于十年前的暴乱,在韩家的许可下,莫司长亲自为韩风题写了墓志铭,只有短短几个字,却是器宇轩昂。
  今古英雄思。
  五个字镌刻在大理石碑上,默默留下缅怀者的思念,这是对一位献身于衙门,保卫小镇安危的勇士的最好评价。
  韩家大大小小的主事都参加了这场葬礼,几个妇孺掩着袖子默默流泪,一个老妇人坐在墓碑前哭得稀里哗啦,那是韩风的老母亲,韩家的主母,不过却被韩家的老家主喝退了下去,他们的孩子是为了大义而死,是小镇的英雄,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韩家不会忘了这段仇恨,不会让自家的子嗣死的不明不白,肇事者一定会血债血偿。
  小镇上的许多居民都闻讯而来,自发的组成送行的队伍,陪这位英雄走完最后一程,墓园两侧站满了前来吊唁的群众,他们换上了朴素的衣物,轮流上前,为英雄撒上一把土。
  衙门的仪仗队响起一段悠扬的鼓声,徘徊在墓园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莫司长矗立在众人面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墓碑,良久,他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双脚一并,右手握拳平立在胸前,这是衙门的礼仪。
  身后一众将士皆是肃穆而立,齐刷刷行礼,铿锵有力的声响立时响彻整个墓园,与此同时,侧方的一排火枪手齐齐举枪,对着空中整齐划一的打了三枪,这些人都是韩风曾经的战友,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临了,莫司长大手一挥,沉声道:“英雄好走。”
  墓园的声响惊动了林中的许多飞鸟,四散的鸟兽向远方逃去,小镇外一处山峦间,一个少年手中捏着一颗石子,将一只肥硕的山雀打了下来。
  子语将受伤的鸟雀抓在手中,用手腕上的麻绳缠住,别再腰上,那是他们今日的吃食。
  不远处有一堆篝火,白菜将几个地瓜埋在火堆前的木灰中,见到子语腰上的鸟雀,面上一喜。
  吃过了饭,二人就着河水清洗一番,沿着河水逆流而上,有一处陡峭的山坡,山坡下面正对着一个岩洞,人工开凿的痕迹十分明显,那里是此地往来炎车的必经之路。
  山坡往上,有一片野生竹林,竹林中有一个小土丘,泥土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刚刚从地下翻出来,这里埋着两个死者。
  这是一处墓地。
  没有立碑,更不会有墓志铭,甚至连墓主人的名字都没有镌刻,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挖了一个坑,将二人合葬在这里。
  唯一的理由,或许只是比较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
  子语在土丘前坐了许久,等到远处传来一些细微的轰鸣声时,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轻声说道:“楚大叔,生生,我们走了。”
  白菜从腰上的布包中掏出两个地瓜,放在土丘跟前,转身跟在子语身后,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满山的竹林“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