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痴心的莉莉

  本文为*六月烟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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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天奇终于从哽咽着的老婆嘴里听明白了会诊结果,他很明确地确定,他们的儿子,文鹏的眼睛是不可能再看到光明了,杨天奇作为统管一局的大局长,长期的G场风雨,早已经练就了他看问题的敏锐和准确。
  虽然是一局之局长,杨天奇在家里基本上算是甩手掌柜,家里的一切也都是任静主导,但在重大情况时,还是要杨天奇来稳定局面,女人在很多关键的时候往往不太能撑起家庭航行的大帆的。
  杨天奇平时在家里的话不多,基本上任静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这样就能维持一个中国式家庭,不太多见的表面上的平静和安宁,也正是在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里,造就了儿子杨文鹏开朗阳光的性格,这也算是杨天奇无意插柳柳成荫的回报吧。
  这时,早已乱了方寸的任静,对杨天奇变得唯唯诺诺,她仰望着比她快高出一个头的丈夫,眼光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就像三十年前她刚刚嫁给杨天奇,那个时候,自己对他怀有的十二分崇拜。
  夫妻俩儿商量好,这个坏消息要绝对向儿子保密,更不能让文鹏从他们的情绪中感受到一丁点儿的悲伤。
  二人在外面商量了好久,担心被儿子有所察觉,各自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到盥洗间用冷水将脸洗了好几遍,才故作轻松地回到病房。
  此时的杨文鹏还沉浸在极大的欢快之中,人都会在经历了极度恐惧和无助过后,才能真切地体验柳暗花明的轻松,就像是连续几天没能合眼,忽的给你张床,让你美美睡个两天,自然醒之后,整个身心都会欢快并愉悦起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杨文鹏又变回以前的乖儿子模样:“爸,妈,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
  要说任静,还真是个好演员,刚才近乎崩溃的她,一会儿工夫,就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活现。
  “我们就在门口啊,文鹏,你猜我和你爸刚才在门口碰到谁了,碰到你赵阿姨了,就是我原来在管理处工作的那个赵阿姨,你说快不快,赵阿姨的闺女,那个小囡囡,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那个小丫头,真的好漂亮……”
  任静滔滔不绝地讲着,就连一旁的杨天奇,都对自己老婆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任静可真能编故事。不过,他们老杨家以后的日子,怕是要编出不少各式各样的故事了。
  杨天奇跟着老婆附和道,“是啊,文鹏,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总这么单着,我和你妈也替你担心。”
  杨文鹏有些奇怪,父亲从来不主动和自己提婚姻大事,今天是怎么的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不过,这时的杨文鹏整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也就没太往深处想。
  王莉莉一下班就赶过来,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漂亮的白底红花的天鹅丝裙子,同时还搭配了双后跟足有十公分高的白色高跟鞋,让身体显得格外窈窕x感,衬着姣好的面孔,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要让恢复视力的杨文鹏在第一时间,看到一个楚楚动人,活力四射的自己。一路上,王莉莉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心中无比地骄傲。
  “怎么样,文鹏,好点了吗?”一进病房,王莉莉敞开豁亮的大嗓门问道。
  “莉莉来了?”任静赶忙招呼这个目前唯一还对儿子保持着热情的姑娘,不过,谁知道莉莉的热乎劲能持续多久。
  “阿姨,上海专家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的?”
  任静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是人精儿,尤其像王莉莉这样漂亮的女孩儿,自己稍不注意就可能让她有所察觉,有所警惕,于是便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说到:“没事儿,没事儿的,没什么大问题。”
  王莉莉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的白马王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任静的异常,她胸有成竹地说:“我就说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任静瞅着面前的这位“单纯的傻姑娘”,心里五味杂陈,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莉莉能和文鹏走多远。”
  “阿姨,没事的,文鹏一定会好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以后我和文鹏会好好孝敬你的。”
  王莉莉这一番话让任静很欣慰,要是莉莉和文鹏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段很好的姻缘,他们老两口儿也就没有牵挂了。
  王莉莉很主动地做这做那,还一个劲儿地给文鹏说她们单位的有趣的事情,把文鹏逗得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
  看着两人在一起这么高兴,任静拉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儿,“莉莉啊,那就辛苦你了,我和你叔叔就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到时候来换你。”
  “没关系的,阿姨,你有事就先回去好了”王莉莉倒也干脆,“我晚上八点半回去”
  “好的,我八点来换你”任静笑着对王莉莉说,话语间透着些讨好的味道。
  “文鹏,你也好好的,不许欺负莉莉”任静又嘱咐了儿子几句。
  听任静这么一说,倒把王莉莉给说乐了,“阿姨,你就放心好了,文鹏不会欺负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王莉莉还是每天下了班就过来,任静想多给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空间,也就简单关照几句,便知趣地离开了,任静的心中,希望他们的感情能迅速升温,最好能赶快把婚给结了。
  王莉莉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如果自己过于着急的话,怕旁人有想法,说自己攀作家的高枝儿,想当作家夫人,就是将来嫁到了杨家,也会让婆家看轻,被婆家压制着,不能挺直腰板过日子,所以还是悠着点,慢慢来。
  任静有点想不通,王莉莉是真幼稚还是过于单纯?现在的什么情况,难道她就一点看不出问题,她真的愿意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还是说有什么别的?
  任静不愿多想,也许人家莉莉,真的就爱自己儿子,爱文鹏的才也未必好说,但即便是这样的真爱,将来结婚后遇到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便,到时候真的就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
  这一大堆的事儿,让任静没法子想得很透彻,她在家里整天胡思乱想,有时在厨房里面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就在那里瞎想,但每次只会想的脑仁儿疼,丝毫理不出个头绪。
  淑慧已经好久没有和王莉莉联系过了,她有点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莉莉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
  下班前,淑慧给王莉莉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王莉莉还是那么火急火燎,“我都挺好的,就是文鹏这里离不开人,他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每天过去和他妈替换班。”
  王莉莉一口气将近况悉数告诉给淑慧,还是那么前言不搭后语,淑慧也基本听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今天有空吗?要不要见个面?“说实在的,淑慧还真有点想王莉莉了。
  “今天不行,我下了班,马上就得过去,我们文鹏根本就没办法离了我,咱们改天再约吧!“
  稍微顿了一下,王莉莉又说,”淑慧,要不你来医院吧,我们也好久没能见面了,我也想和你好好聊聊,这些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淑慧在电话那边嗔怪的骂道,但还是答应了王莉莉,说自己下了班就过去。
  见到王莉莉,淑慧吓了一跳,短短才几天时间,原先那个红光满面,欢声笑语的王莉莉怎么就变得如此的憔悴,还有满眼的倦容。
  王莉莉看到淑慧,慵懒地从杨文鹏的床边站起身,“淑慧,你来了?”
  淑慧向王莉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王莉莉把淑慧拉到杨文鹏的床边,对他说:“文鹏,这是郝淑慧,我的好朋友,哦,也是你的学生,她也报了你的写作班,和我一起听你的课呢”
  淑慧礼貌地叫了声,“杨老师,你好些了吗?”
  杨文鹏隐约记得,在花名册上好像是有个叫郝淑慧的学员,只是没太注意,可能郝淑慧不像那些整日地围着自己问东说西的那些人,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因为眼睛上还缠着纱布,杨文鹏也只能寻着声音,朝淑慧的方向点了点头。
  现在的场合,虽是在自己的病房里,但绝不是他杨文鹏的主场,他没有了以往的高谈阔论,侃侃而谈,他现在是个让人产生怜悯之情的羸弱病人,什么人都可以向他投来施舍的目光。
  淑慧也感觉尴尬,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向王莉莉使了个眼色,自己就先退出病房。
  王莉莉把杨文鹏安顿好,又像哄孩子似的说,“文鹏,我出去一下,就在门口,你好好的,有事就叫我。”
  杨文鹏听话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上次上海专家来了之后,明明说自己的眼睛没有什么问题,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看到东西?他也曾试图请王莉莉帮着把脸上的纱布拿掉,但莉莉坚持不让,说会影响治疗效果。
  杨文鹏的心又禁不住忐忑起来,他经常一个人胡思乱想,有的时候想,等眼睛完全好了,马上就和莉莉登记结婚,不能辜负了这个好姑娘;有时又想,等自己的眼睛好了之后,带着莉莉,特地去参加安娜的模特演出,故意在她面前和莉莉秀一下恩爱,让那个势利女人后悔去。
  但杨文鹏对自己的眼睛能不能恢复,真的没有把握,他更担心的事,莉莉对此也没有了信心,也会离他而去,到那时,他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废人。
  在没出事之前,他的内心是何等的孤傲和清高,尽管表面上总是示人以和煦春风般的微笑,但心底则是完全的不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
  可现在,他不得不埋下他那高傲的头,他还害怕失去原有的一切,如果一切都没有了,他该怎么活下去?杨文鹏自己也不知道。
  王莉莉走出病房,迎着淑慧的目光,两个人在隔开三个病房的连椅上坐了下来。
  “莉莉,你每天都过来照顾杨老师吗?这才几天时间,你都有黑眼圈儿了,你是不是很累啊?”淑慧用关切的目光看着王莉莉。
  “真得好累,”王莉莉应道,“没想到伺候一个病人这么累!”
  “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不会真得要和杨文鹏结婚吧”
  “那又怎么了?我现在吃点苦就吃点苦吧,等文鹏的眼睛好了,我就轻松了,到时候文鹏肯定会感激我一辈子的,我原来都没有感觉到,文鹏这个人,真得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他对我可好了。”
  “他当然要对你好了,他要靠你照顾,他能不对你好吗?莉莉,你可要想清楚,和一个瞎子结婚,将来会面临着什么?”淑慧真的是看不懂自己的这个闺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