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难以接受的男人
由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王莉莉在一家家花店里进进出出,挑挑拣拣;她想不到,现在的鲜花居然这么贵,稍微中意一点的花篮,要价都要好几张毛爷爷,她实在舍不得花这么多计划外的银子。
鲜花不能选的太便宜,也不能太艳丽,价格又不能贵的离谱,“这个老太太,让我买花,又不给我买花的钱,真是的。”王莉莉埋怨着任静,心里自然很不爽。
那些花店的老板,对待王莉莉,从刚开始的笑脸相迎,到后来慢慢变成了爱搭不理;精明的生意人,一眼便能看出走进他们店里的顾客到底是真心要买还是随便看看,像王莉莉这样的,看了这么多,也没有确定要买哪一款的,就知道这小姑娘是嫌价格贵了。
终于一个女老板想把王莉莉的这单生意做成,女人还是了解女人的。
在女老板的极力奉承和怂恿下,王莉莉最终选择了一个尺寸不大但也不算小的花篮,接下来就是价格拉锯战,王莉莉从开价的三百八一路杀到一百八。
双方僵持了好久,女老板始终“无法接受”王莉莉的价格,说真的,王莉莉也不知道女老板的价格里有多少水分,不过,她妈从小给她灌输的经验里面,有关还价的技巧,首要遵循的就是“见面砍一半”。
最后女老板实在没有办法了,“好了好了,一百八就一百八,小妹妹,这单生意我真的是亏钱做的,今天你能来姐姐的店里买花,咱姐俩儿就是有缘,姐姐赔钱也卖了。”
王莉莉很得意,刚要付款,余光又扫到角落儿里的一盆小插花盆景,王莉莉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心里琢磨着,买一个花篮回去似乎单调了些,再配上这盆插花盆景,相互映衬着,效果一定很不错。
想到这儿,她拿起那个插花盆景,捧在手里,正过来调过去的看。
女老板不失时机地凑过来,“妹妹,这个要一百块的,你要是喜欢就给八十好了”
王莉莉也不说话,等女老板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小的和刚才那个花篮一共一百九”。
女老板差点没被王莉莉呛得背过气去,遇上王莉莉这样一个杠精,也只能自认倒霉,她哭丧个脸,委屈地说:“妹妹呀,不好开这种玩笑的,你还是一百八拿那个花篮好了”。
王莉莉断定女老板是真想做成这笔生意,便装出一副可怜相,“我也是刚工作不久,工资很低的,男朋友生病住院,我想送他鲜花,可是没有想到这花这么贵,真的还不如买点营养品”。
女老板就怕王莉莉中途变了主意,费了这么多的口舌,要是没把这笔生意做成,想想心都不甘,于是很爽气地说:“妹妹,什么也不说了,一口价,两百块,这个小的和那个大花篮给你了。”
王莉莉对这次交易很满意,付过钱,喜滋滋地提着一大一小两盆花往外走,身后传来女老板热情地招呼,“妹妹,以后买花就过来啊,我给你优惠!”
王莉莉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托着插花盆景,从花店回到病房,任静赶忙迎上去。
“还是莉莉有眼光,看这花选的,真的好漂亮又典雅。”说着将那大的花篮放在窗台上。
“阿姨,这盆插花,就放在文鹏的床头柜子上吧,文鹏,你闻闻,这些都是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鲜花,香不香?”
杨文鹏真的凑过头,在王莉莉送过来的插花盆景上闻了闻,点了点头,冲着王莉莉笑了笑。
杨文鹏的心里怀着巨大的希望,上海的专家让他充满了对恢复光明的渴望,他认定上海的专家一定能让他重见光明的,他的心情也随着希望的逐步扩大变得越发的敞亮了。
希望让杨文鹏甚至又了要报复一下安娜的想法,等自己的眼睛恢复了,坚决和安娜断了,就是她跑过来痛哭流涕向自己忏悔也不原谅她。
然而,杨文鹏还是隐隐地害怕;万一,他不敢往那方面想,他的心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杨文鹏一夜都没有睡好,所有牵挂他的人也都没有睡好。王莉莉和任静讲好,每天下午下了班之后来换班,所以,她第二天上午就没能见到上海的专家,不过,王莉莉根本就不担心,她知道杨文鹏不会有事的。
快晌午时分,上海专家终于走进了杨文鹏的病房。
纱布拆了下来,这位老专家,据说还是位博士生导师,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拨开杨文鹏的上下眼皮,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又拿起病例夹,从里面抽出一大摞以前的检查数据,好几次都斜歪着头,看着杨文鹏,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静和杨天奇夫妇俩儿,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老专家的脸,他们想从他的表情和眼光中挖掘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信息,可一无所获。
杨文鹏也在紧张地等待着,等待上海专家对他的最后判决,都说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去努力,去把握,但此时此刻的杨文鹏,他的命运却完全掌握在老天爷的手心里。
老专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征兆,过了很久,他冲杨天奇夫妇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了,我们再到别的病房看看去。”说完,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出病房。
任静看了丈夫一眼,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她示意杨天奇留下照看儿子,自己随着刚才的一堆人出了病房。
任静跟在那群人的后面,他们往哪里走,她就跟着往哪里走,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她感到一丝的恐惧,又满怀一丝侥幸,也许专家都是这样的,深藏不露。
老专家在一附院的领导和骨干的陪同下,看完了最后一位病人,正要往外走,猛然看到病房门口的失魂落魄的任静,老专家先是一愣,旋即和身边的医生说了几句,就和其他人一起走远了。
任静的脑海中已经不仅仅是空洞,而且还有嗡嗡的机械声响。这时一位医生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是杨文鹏的家属?”
任静眼前一黑,身子晃荡了一下,险些跌倒。她本能地扶住门框,才让自己勉强站住。
“你是杨文鹏的家属吗?请到我们的会议室来一下。”那位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任静跟着那个医生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个人,那位上海专家坐在中间的位置上。
等任静进了门,陪同来的那个医生闪身将会议室的门轻轻掩上。
任静就像是准备接受重大历史审判一样,局促地立在原地,没有了昔日里的高谈阔论,只剩下仓皇中的听天由命。
“你是杨文鹏的家属?”上海专家又问了一遍。
“嗯,我是杨文鹏的母亲”。
“哦,杨妈妈,你儿子的情况是这样的。”老专家俨然一副上海人特有的腔调。
“从我刚才检查的情况看,完全看不出小杨的眼睛有什么问题,你们以前检查的那些数据,我也仔细地看了,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小杨的这种情况还是蛮少见的”
任静没听明白,她将身子往前探了一下,说了声“主任”。
在医院,一般对专家级的医生都称呼其主任,这是高级职称的一种,全称叫作主任医师,并不一定是行政职务,任静作为是编制内的人,对社会上的这些事还是比较门清的。
“主任,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儿子的眼睛没有什么问题,好好养养,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的?”
“还不能这么说,这种情况不太多见,到底是什么病灶,还不能确定,我再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正好,我的几位学生现在就在你们一附院实习,你儿子的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踪下去的。”
这是什么话?任静的希望一下子化为乌有,你们要拿我儿子做实验?到底好还是不好,你们总得给我个痛快话。
上海专家又讲了许多,任静听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现在,她心里最着急的事情是,一会儿回去后怎么和文鹏解释会诊的结果,她知道,儿子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她带回去的好消息。
想了很久,任静也没想出一个妥当的说辞,儿子的远大前程刚要准备发力起航,就得了这样一个连专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怪病,这难道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不公?假如儿子的眼睛不能重新复明,那么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个家怎么往下走?
任静实在走不动了,她在一个背人的地方,找了个供人休息的椅子,摸索着坐下,默默地流泪。
刚才上海专家的话,就像个炸雷,把她原本的所有希望扫击得粉碎。而现在,令任静最最担心的,是儿子杨文鹏听到这个噩耗后的反应。
文鹏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的,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和坎坷,他能承受得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吗?
任静很害怕,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儿子今后颓废的精神状态和浑浑噩噩的后半生了。
作为母亲,怨归怨,恨归恨,但这个坏消息还是坚决不能和儿子讲,人都是为希望而活的,这一点,任静心里很清楚,她决定对文鹏隐瞒真相,绝不能让儿子失去生活的信心,她更不能把自己的情绪错误地传输给儿子,文鹏以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他不能就这样给断送掉。
想到这儿,拿定了注意,任静的内心也刚毅了很多,她坚强地站起身,可当跨出第一步时,身子还是踉跄了一下。
在任静跨进儿子病房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立刻由阴沉失落变换成了欢乐之情,“文鹏,会诊结果出来了,专家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说你最近用眼有点过度了,有点神经性的失明,没事的。”
“真的?”文鹏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时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了出来。
任静看着上一刻还忧心忡忡的儿子,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泪水忍不住滚落了满脸。
杨天奇一直盯着任静,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和任静生活了几十多年,老婆向来都是在人前争强好胜,他是很清楚的,任静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说的是反话,又会在什么时候尽情表演,他多多少少是能体会的到的。
杨天奇看着满脸泪容的爱人,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宽慰了一下儿子,就将任静拉出病房。
没等杨天奇开口,任静“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不用问,杨天奇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下意识地将任静拽到更远处的过道里,他怕儿子听到任静的哭声,更怕因为他们一时的慌乱引得文鹏内心的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