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一百章 在路上
这种大型的军事活动当然是要准备很久的,一路上也需要不输于兵士数量的农夫运粮、军备。
顾安喜兴致勃勃的坐在马背上,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她的周围都是行军的兵士,而她骑着马,稍显有些突兀。
此时的顾安喜穿着甲胄,布甲、护手、内甲、软胄一应俱全,就连骑着的羲和,也披上了战马的胄甲,看上去很是有那么个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当兵,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盛大的场景。
举目四望,皆是穿着甲胃的兵士,他们威武不凡,英姿勃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给人一种震撼感。
大军正缓缓向前进军,由于军中大部分都是步兵,所以速度十分缓慢。
可顾安喜却不觉得无聊,喜滋滋的左望望,右看看。
在她的右手边,是她的亲卫队。
而在她后面,则有一辆马车。
随军的马车通常以朴实、容量大为佳,只有一架马车是繁琐豪华,带着帷幕和大帐的,里面甚至可以躺好几个人睡觉。
这辆马车就是主帅出行的马车。
此时马车里坐着三个男人。
他们的表情应该配上一壶热茶,可毕竟是在马车里,就算是有一张小桌子,可也放不了一壶茶。
慧静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寂静。
“咳……小安子在外面,现在正好说事情。”
他不等另外两人回话,就问裘北归:
“北归兄,你也想去前线么?军中可没职务给你。”
他的目光闪闪发亮,藏着警惕。
他们因为顾安喜而串联,此时却有些不同了。
裘北归笑了笑:“前线,我自然是很想去,可是就不与三皇子同路了。”
他说的很是生分。
慧静闻言松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智沐,问道:
“那皇兄你呢?你真的也要上前线,此处去前线可要驰行千里,路途很是辛苦。”
他话里倒是有几分真心,他这位皇兄从小就身体不好,有时候出来逛逛也要坐在椅子上,要人推着走。
而且金陵还需要他把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坐镇金陵为佳。
现在的大凉,已经不能再乱了。
智沐报以淡然一笑:“我不放心,当然要跟着看看。”
慧静一时语塞,不放心什么?
车厢里重归寂静。
裘北归却是突然幽幽然说道:
“不知三皇子将如何安排安喜兄?”
瞬间,智沐和慧静的头都转了过来。
智沐“看”了“看”裘北归,又把头转过去了,只是脸上多了些莫名的笑意。
慧静定了定神:“还能怎么安排,小安子只不过是贪玩而已,我断然不会让她去到真正的前线的。”
裘北归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他:“最好如此。”
智沐也面带微笑,她也断然不会让顾安喜有危险的。
慧静低垂眼眸:“我去叫小安子。”
他拨开帷幕,冲着骑着马哒哒哒跑的顾安喜喊道:
“小安子,快回来!”
顾安喜回头,冲他喜滋滋的摆手:“我再玩会儿。”
慧静笑呵呵道:“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顾安喜连忙道:“我来了!”
她招呼了下,亲卫队里的二林很有眼力见的凑了过来,顾安喜让他把马牵好,自己一拨帘子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小桌子果然放着几碟她爱吃的糕点。
顾安喜熟门熟路的找个位置坐下,抓起糕点就吃。
她身上的甲胄乒铃乓啷的响作一团。
她美滋滋的吃了一个桂花糕,从桌子上又拿了一个,这才发现车厢里气氛有点不对。
众人都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顾安喜愣了愣,举起手中的桂花糕:“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智沐柔声道:“你吃罢。”
于是顾安喜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她又吃了好几块,发现他们仍旧望着自己。
顿时也没了吃糕点的心思。
糕点细碎的粉末在她的嘴旁绕了一圈“胡子”,她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离她最近的裘北归说道:
“安喜兄,恐怕你我不日就要分道扬镳了,不过我终究还是会去前线的。”
顾安喜瞪大了眼睛:“你要去作甚?”
裘北归笑道:“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顾安喜歪头:“有我们之前‘闯楼’那么大么?”
裘北归正襟危坐,严肃道:“勉勉强强有一半吧。”
顾安喜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假装严肃道:“那也很大了。”
她抬起头,糕点胡子让她似乎多了些成熟的意味来。
“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罢。”
裘北归忍住嘴角上扬的一抹笑意:“想不到小安喜也有老气横秋的一天。”
顾安喜捏起一块桂花糕,张牙舞爪道:
“我本来就长大了好吧!”
另外两个男人忍俊不禁,都被逗笑了。
可是笑完之后,脸色都沉了下来,只不过他们都没意识到。
大军依然浩浩荡荡的往西北走,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此时狼图攻破镇北城的消息还没传到内陆,别说百姓了,就连各府尹都知道得有限。
这事儿属于机密,当然要稳定民心,不让百姓知道,不然各地山贼知道朝廷无暇讨伐,少不得兴风作浪。
可是毕竟大军出境,于是百姓们纷纷揣测。
有的说大凉是要清扫江湖人士了,有的说西北荒凉之地出了一伙盗贼占山为王,朝廷这是去征讨他们的,有的说大凉是去讨伐狼图的。
百姓众说纷坛,没有个完全的猜测,城里的茶馆坐满了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看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底下的百姓就惨了。
朝廷出征,还是如此大规模的出征,可是要征集许多民兵的。
这些民兵只有在正规军大幅消耗的时候才会上战场,战时的工作就是运送辎重、各类物资。
有多少军队,便需要同等或者多于军队数量的民兵。
此时恰好是播种农忙的日子,而民兵也大多由普通农户家庭抽调,播种的事情就耽搁了。
不知有多少农民忧心忡忡的带上老母或是妻子准备好的干粮,随着同乡人和衙役踏上了路途。
他们若是运气好,便只用运送辎重出本境,大概几十里的路程,一来一回得大半个月。
若是运气不好,就得随队运送辎重,起码得大半年。
老农磕了嗑烟枪,对着自己的大儿子说:
“还是我去吧,恁个小伢子去了怕是回不来。恁在家跟恁娘好好干活,恁力气比我大,也正合适。”
说着,就要去接过大儿子手中的包裹。
不曾想大儿子还没发话呢,小儿子却上前抓住了包裹。
“达达,哥,还是我去罢,我力气小,种田出不了什么力,而且我机灵,在外面跑得快,不会出事的。”
小儿子一脸兴奋,仿佛要去做的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大儿子狠厉的瞪了弟弟一眼,吓得弟弟缩了手。
“恁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哩,呢事辛苦得很,要拖着东西在水里趟,在地里走,恁去怕是要做坏身体,不行的。达达,恁听我讲,家里种田少了恁不行,家里的人情世故还是要靠恁,恁忙就叫几个叔叔多帮忙,大家互帮互助就过去了。”
“儿子不孝,先走了。”
外面已经有人张望了,是同乡的人。大儿子说完就紧了紧包裹,迈开了步子。
“伢!伢!”有人叫住了他,却是他娘。
他娘冲了上来,塞了两个鸡蛋到他怀里。
“莫说走,也莫说上路,就是出个门而已。你要好好的,莫出风头,也莫到处跑,早点回来。”
大儿子看着自己的老母,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水光。
他重重的嗯了声,捏着那两个暖呼呼的鸡蛋,心里也暖呼呼的。
他大步向前走,步伐里似乎有这个国家光明的未来。
这样的场景,在各乡各地重复着。
没过两天,裘北归就悄声离开了大军,单人匹马的走了。
他走后,大军继续前进,还没到太原,军中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御驾亲征的皇帝智沐病倒了。
车厢里,慧静问愁眉的太医:“如何?”
太医回道:“启禀将军,皇上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舟车劳顿外加水土不服,略为难受而已。”
慧静:“如何治理?”
太医回道:“这……并无治理之法,皇上的身子本就不适合长途奔袭,外加路况颠簸不平,皇上头晕脑胀、水土不服,因而生病。若说治理,其实方法也有……”
慧静喝道:“快说!”
太医紧张道:“此病乃不病之病,皇上只需静养即可,万不可再劳顿了。”
慧静:“只有这一个办法?”
太医想了想,回道:“是。”
慧静突然一改之前的严酷,露出笑容:“你先下去吧。”
太医诚惶诚恐的做辑行礼,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顾安喜也在一旁旁听,她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帷幕里,传来两声悠长细密的喘息声。
那把声音刚喘了两声,慧静便说道:
“小安子,你去看看,怎么我叫的粥还没来,是不是那群奴才怠慢了。”
顾安喜回过神:“哦。”
也下车了。马车车厢里顿时只剩下智沐和慧静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