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七十四章 成长

  圣女陡然一惊:“前辈所说‘今后只会越来愈多’是何意?”
  顾三娘:“十五年前,狼图国王上位,他的一切对大凉的作为都是为了粮食。”
  粮食有了,便国内四海安平,缓和国内矛盾,便能积蓄力量,提升人口,以后要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
  可是狼图使者之死是一场突变,导致狼图没了大凉这一粮食来源,如意算盘自然也就打不响了。按理说狼图在国内有限的放牧和狩猎资源下,只会内斗然后消磨力量,一如他们的先祖。
  可是这一代的狼图国王不愧是雄图伟略,只上位了一年便肃清国内,使者团都是自己的人。因为没粮食而带来的国内震荡,也通过铁腕手段解决了。
  这十五年,狼图在狼图国王的领导下,不断积攒力量。
  而狼图各部落,也被他整合成铁板一块,起码名义上做到了挥如臂使。
  这样的狼图,谁不害怕?这样的狼图,又岂是现在风雨飘摇的大凉能抵御的?
  十年前的“安西”城,将不会是个例。
  圣女却是有些不信:“前辈或许是过虑了,大凉兵强国盛,狼图来犯,只会教他有来无回。”
  圣女虽是江湖派系,却也对大凉抱有充足的信心,她在这刻反而不像是江湖所谓的首领领袖,而像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顾三娘哈哈大笑,甚至一下牵动了伤口,嘶的一声又敛去了笑意,惹得顾安喜瞪了她一眼。
  “你睁开眼看看这天下吧!看看这大凉!
  如今的大凉,四分五裂,一国之内再分两国。还有多少个府尹在观望,有多少个府尹甚至暗暗抱着自立为王的心态,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顾三娘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圣女,仿佛要把她的面纱照出一个洞来。
  “若狼图过完这个冬天,便挥军南下,且当如何?”
  顾三娘质问道。
  圣女张了张嘴,想说不可能,可是她心里却无比的清楚,若狼图有着进攻大凉的心,那么明年春天便是最好的时机。
  天气回暖,草木丰盛,这是狼图的骑兵出征的最好季节。
  他们祖上几十、逾百年的夙愿,或许真的就在明年就能实现。
  狼图的骑兵,将踏足中原,入主中原。
  圣女不寒而栗,狼图入主中原,这群只会骑马,也以放牧为主的民族来到中原,会是一场怎么样的灾难?
  她不敢细想,只是带着残余的信心,说:
  “虽然府尹各自为政,大凉四分五裂,可是我们有稳固的边线,边疆大将依然固守边境,可保国内无忧。”
  大凉的边境确实稳固,一直以来狼图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攻进来过,最多也只是十年前“安西”城失陷。
  可是寄希望于别人,总归有些虚无,不知如何去努力。
  顾三娘轻笑一声,不去打击圣女残存的安全感,而是找她要了两间房。已经和圣女聊得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至于圣女要怎么想,也都由得她。天色不早,她想要歇息了。
  顾安喜半听不听,其实一副心思全在娘亲身上,娘亲和圣女说了什么,她也只是囫囵的听了个大概,记在了脑里,却也没思考。
  她见顾三娘要歇息了,连忙喊道:“娘亲,我要和你一起睡!”
  娘亲摸摸她的头:“今晚我们好好聊聊。”
  圣女心绪不宁,但还是给这位前辈安排了一间客房,这倒也是方便,凤满楼本就是干这个的。
  至于裘北归,顾安喜有了娘亲就把他忘了,他本来坐在一旁喝茶,看见顾三娘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结果顾安喜没有介绍他,顾三娘也忙着和顾安喜母女团聚,后来也忘了他。
  他就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改故作无事坐在喝茶,还是该上去打个招呼。
  不过后来顾三娘说起十五年前的秘案,他也就专专心心的听了。
  现在顾三娘抱着顾安喜要去睡觉了,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干啥,只好也和圣女说了声,给他也安排了一间客房。
  晚上裘北归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空空落落的不习惯,他这几天他都是睡在床下的,现在猛然睡上床了,有点不舒服。
  他辗转反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叹息了声,终于合上了眼睛。
  另一边,顾安喜坐在床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娘亲,觉得还是有些梦幻。
  她迷糊的问:“娘亲,真的是你吗?”
  顾三娘走了过来,抱了抱她,说:
  “宝宝,真的是娘亲。”
  她一说话,眼泪就不停的往下落。
  “我的好宝宝,娘亲对不起你,让你这些年受苦了。娘亲也是第一次做娘亲,娘亲这些年也一直在想你。娘亲实在不是一个好娘亲,让你吃了许多苦头罢。”
  顾三娘抱着顾安喜,躺在了床上,泪眼婆娑的说着。
  顾安喜抹了抹她的眼泪,安慰道:
  “没事的,娘亲。我在宫里交了许多朋友,也吃了很多好吃的,还能念书,其实也算不得苦,就是有时候夜里实在想娘亲,咬咬牙也过去了。”
  顾安喜说着,内心的酸楚便要溢出来了,她此时有了娘亲的保护,是个有妈的孩子了,也终于卸下了那层坚强的面具,尽情展露自己心里真实的一面了。
  她抱着娘亲,一时心里的酸楚与现在的甜蜜交织,百感交集。
  顾三娘摸她的头:“娘亲本来也想着早点办完事,然后去找你的,可是娘亲娘亲没用,迟迟办不好那事,就没能来找你。”
  顾安喜又迷糊了,她刚才听圣女和娘亲聊天,好像说娘亲是了不得的人物,是天下第一刀。虽然她很迷糊娘亲怎么突然变成天下第一刀了,可娘亲有什么事情要离开她好几年去做的呢?
  于是她迷迷糊糊的问道:“娘亲,你去办事为什么不带着我呢?安喜也可以帮帮小忙啊。”
  顾三娘摸摸她的头,很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便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起顾安喜在宫中的事情。
  顾安喜真是个傻孩子,一见着娘亲就啥也不记得了,兴高采烈地就说起自己在宫里面的事情。
  说起带自己进宫的海公公,说起一开始管自己的小金公公,小金公公对她很好,教会了她许多宫里面的规矩,可是后面知道她要去当皇子的贴身太监,好像就有些变化了,和以前的小金公公不一样了,再后来就很少见了,小金公公似乎谋得了一份好差事,在后宫做事,与在前宫的她很少见面了。
  说起后面遇见的四皇子,说起大太子,说起摄政王,说起莫太傅,说起茂太傅,还有太多太多的人。顾安喜絮絮叨叨的说着,恨不得把之前每一件事情,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说给娘亲听。
  顾三娘静静的听着,心里对顾安喜这几年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
  “再之后,我就往在宫里到处躲啊,那时候特别可怕,到处都是人,我、我中间还杀了个人……”
  顾安喜惴惴不安的说道。
  顾安喜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这件被自己忘掉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当时发生得太快太急促,导致她下意识的把这件事情忘掉了。如今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有点后怕。
  “嗯?”顾三娘懵了。
  顾安喜连忙解释道:“当时那个人想要抓我,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我不想被他们抓,心里就想着反击,不自觉地就用了你教我的那招……”
  顾安喜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想起了自己仓促之间杀掉的那个人,虽然她很快就跑掉了,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可在她心里,依然很是恐惧。
  顾三娘用手拍她的后背。
  顾安喜不安的问道:“娘亲……我、我当时的做法对么?我杀了人,这样对么?”
  顾三娘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道:“娘亲也杀了人,杀了那个使者,你觉得娘亲做的对么?”
  顾安喜脑子一片浆糊,她从小学的仁义礼教告诉她杀人不对,可是她潜意识却又觉得娘亲做什么都是对的。
  “对的……吧。”
  顾三娘把她的脸扳了过来,与她对视。
  “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那个侍卫遵守命令,要来抓你,甚至杀你,那他对么?说不上错。那你反抗,杀了他,对么?同样也说不上错。狼图使者带着密令来大凉,想要为大举进攻大凉铺路。娘亲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把他杀了。是谁错了,我错了还是使者错了?”
  娘亲一如以往的说起了大道理,顾安喜虽然早已不是五六年前的小女孩了,可是她还是年青得过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太早了。
  顾安喜想了想,摇摇头:“娘亲,我不懂。”
  顾三娘没有再解释,反而怜爱的抱了抱她。
  “没事,你以后就会懂的。”
  顾安喜瞪大眼睛:“娘亲,以后是什么时候啊?”
  顾三娘笑了笑:“你长大的时候。”
  人人都说长大,大人们都说长大,我也长了许久了,怎么不见长大。
  长大究竟是要长多大呢?顾安喜迷迷糊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