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六十二章

  顾安喜大致的讲了下当日的经过,没讲自己的身份,也没讲自己是如何逃出宫的。
  听到皇宫政变竟然有狼图国的影子,众人都有些默然,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袍剑客敲着桌子轻声道:“你是说,皇宫政变系广南王所为?”
  顾安喜点头:“正是。”
  白袍剑客轻笑:“这可未必,我听到的可是大太子意图弑君,被广南王撞破,后来事情败露,大太子不得不出逃。”
  顾安喜辩驳道:“当时摄政王已病入膏肓,连秋宴都只是出来露个面。大太子如要登基,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袍剑客浑不在意的说:“摄政王为何病入膏肓?或许他早已下毒谋害摄政王,只是在秋宴目的败露,这才不得不出逃。”
  顾安喜怒道:“你强词夺理!”
  白袍剑客哂笑:“真理永远不怕辩驳。”
  他顿了顿,又说:“四大监加起来,当然是少有人能敌,可若是单个计算,圣女也未必不能打得过。朝廷四大监互相大打出手,可见也并非好人。”
  顾安喜气急而笑:“原来你还在想你的圣女,是不是还担心四大监堕了你圣女的威风?”
  她知道江湖与朝廷有着某种对立,可是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白袍剑客闻言冷笑:“夏虫不可以语冰。”
  顾安喜站起,拂袖而去:“且看你的圣女之后如何吧。”
  顾安喜愤愤然离去,裘北归当然也紧随其后。
  走在大街上,顾安喜还是有点生气。
  “那个人怎么这样?”她半分愤怒半分奇怪的说道,既像是问裘北归,又像是问自己。
  裘北归看着她愤怒的侧脸,心里有些感慨,想不到这丫头竟然也有独当一面的时候,看惯了她傻气,刚才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哭鼻子呢,结果倒是出奇的硬气,表现也算得当。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
  “别人也未必知道真相,他们关注的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想的也都是自己的事,你与这样的人说,自然是他不懂你,你不懂他了。”
  顾安喜想了想,有点委屈的说:“那我错了吗?”
  裘北归略略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说的都是你所见的事实,你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他不信,甚至也不关心,自然也不能说错,这些事情本没有完全的对错,所见的都是个人的不同而已。”
  顾安喜似懂非懂,她从小便觉得对的事情便是对的,错的便是错的。如今有些东西模糊于两者之间,她就有些迷糊了,谁都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得益于方才那位白袍剑客,顾安喜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圣女印象实在不算好。
  她愤愤然的想着,要是能见到圣女,一定要和她说:圣女啊,你有位仰慕者,可是不咋地啊。她恶趣的想着,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吃完了这顿,他们按原计划就要去凤满楼。
  凤满楼距离此处尚有些距离,他们走过去,也恰好差不多到晚上了
  顾安喜兴致勃勃的要去“闯楼”,不知道除了去蹭吃蹭喝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心思。
  裘北归笑了笑,没当真,他估摸着顾安喜能闯上第二三楼,就是不知道二三楼的姑娘看见顾安喜会不会觉得这孩子这么小,懂个什么。
  顾安喜在前面走着,他看着她稚嫩的肩膀,兴高采烈的一抖一抖的,又不禁恶趣的想:凤满楼的姑娘们若是知道她一个姑娘跑去喝花酒,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们向着凤满楼走去,也无需刻意的去寻凤满楼的方向,所有的旗帜、建筑都隐隐朝着一个方向拱卫,那个地方就是凤满楼的所在。
  他们一路走马观花,就算是没钱也逛得很是欢快。
  凤满镇与他们之前所待的所有城镇皆有所不同。
  顾安喜在北平待过,也细细的逛过皇城,可是凤满镇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这里几乎没有重复的装潢,没有一家店是完全卖一样东西。
  那家门口挂着一串布艺的繁星,走进一看,原来是卖奇石的,价格贵的吓人,不过顾安喜也从未想过石头有那么多形态,有些竟宛如真人。
  另一家没有窗户,店前包着一圈的铁,只露出一扇门来,进去一看,原来是卖兵器的。这家前堂卖兵器,隔着一层布帘的后堂就在生火打铁,一进来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子热浪。顾安喜看着形态各异的铁坯、剑穗、铁片,心里有些痒痒的,不过在知道最便宜的那把刀多少钱之后,又顿时觉得还是自己背着的那把最好。
  自兵器铺走出来,顾安喜感叹道:
  “这里真的有好多东西啊,什么都有,但是都好贵。
  裘北归,你不是说想当一个小客栈的小二吗?要不以后等我们有钱了就在这里开家客栈吧?我们还能在前堂卖些吃的,比如熏烧啊、酱菜啊什么的。”
  顾安喜目光熠熠的说道,她甚至连以后副业的营生都想好了,客栈太小了肯定不怎么赚钱,还是要有副业营生的。
  裘北归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凤满镇地界很贵的好吧,根本租不起的,我们刚才吃的那家主营酒楼,副营住店才能赚钱,只开客栈怕是要亏死的。”
  顾安喜捂着脑袋大叫道:“好痛!不行就不行嘛,你打我干什么!”
  裘北归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也有点奇怪,好像就是打顺手了,莫名其妙的就打了。
  他背着手,大步走在了顾安喜的前面:“我们快去看下一家店吧。”
  顾安喜张牙舞爪:“裘北归,你别跑!让我也敲一下你的脑袋!”
  他们一路顺着人潮走,越是往前走就越是多人,可也越是有序。
  毕竟这里是凤满镇,虽然没有官府,也没有官兵捕快,可是身边都是江湖侠士,一般的小偷也不敢造次。
  忽然,人流停住了。
  顾安喜见前面的高大个好久没动,急的要死。裘北归拍拍她的小脑袋,示意她向上看。
  顾安喜往上一看,终于明白为什么人流停住了,因为他们到凤满楼了。
  只见满目数不清的红灯笼挂着,隔远望,犹如星星之火在莹莹燃烧。
  高耸的木楼宛如一把剑,插进了一片夜。
  有姑娘在阁楼高处往下看,或梳妆,或对着楼下的客人笑,或对着熟稔的客人挥手帕。
  木楼极高、极宽、极大,它大概有过百米高,底下最宽,宛如一座小城,越高就越细,最高处更是只有一座小阁楼,有女子闺房那般大。
  整个木楼极尽奢华,用的是上好的黄华木,雕栏玉柱,只是这一座木楼本身,就不能用凡世的钱财计算。
  顾安喜看着这一座豪华至极的大楼,它外表挂着的灯笼之多,已经把这片区域照的如同白昼。她的嘴巴圆成了一道弧,显然很是震惊。
  裘北归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每次看都会惊讶于这座不夜楼的宏伟、高大。
  他有些感慨的对着顾安喜轻声而有坚定的说:
  “这,就是凤满楼。”
  凤满楼前面聚集着一些人,当中有些是开销不起,但又想和诸多豪客在外面聊聊天的,有些是在外面叫卖一些简单的吃食——若是进去里面吃,又得贵上不少了。
  凤满楼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外面聚集的人之多,甚至还有几名公子哥兴致来了办上了诗会。在凤满楼外面,永恒的主调就是热闹,永远少不了宴会、诗会甚至比武大会。很难想象,这些暂时囊中羞涩的才子、江湖豪客去不了凤满楼,也愿意在楼外快活。他们见识不差,也吸引了好些人在旁边看热闹。
  他们并不排斥有人进楼,还空出一条道,以便其他人进楼,也不时有人进楼出楼。
  眼前的人很多,裘北归拉着顾安喜的小手,说:“走,我带你进去。”
  顾安喜看着一眼看不到顶的高楼,又看着前面汹涌的人潮,心里忽然对那亮着光的楼门有些恐惧。
  裘北归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她顿时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们拨开人群,缓缓地向着楼门走去。
  旁人对着他们行注目礼,或许是对眼前两位年轻人有些惊讶。
  顾安喜被裘北归带着走进了楼门,里面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楼里是“口”字一样的四合楼,中间是空的,四边都是楼。
  他们一进门,就有漂亮的姐姐迎了上来,莹莹的笑道:
  “两位小哥儿可是面生得很。”
  裘北归嘻嘻笑道:“不但面生,是不是还面白?”
  漂亮姐姐用手帕捂嘴笑道:“小哥儿说笑了。”
  又说道:“小哥儿可有相熟的姑娘?”
  裘北归无所谓道:“没有,就你吧。”
  他显然来过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知道像是这种地方,最起码会有姑娘陪着喝酒看戏。
  而门口的接待,也通常是刚出来的姑娘,还没有相熟的客人,只能靠着新来的客人点个面熟。
  漂亮姐姐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那就多谢两位小哥儿了,请跟奴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