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险象环生钟鸣鼎
一向护短的阿园愤怒了,她抓起杯子朝严藩砸过去,严藩只顾着易之,根本没料到有人放冷箭。他捂着自己额头,指缝里流出猩红的鲜血。瞪大了铜铃眼,里面攒着怒火,朝阿园走过来,抡起拳头阿园挥过去。
阿园当即吓傻了,哪里想到自己会被人打,闭眼大呼:“易之夫君,救我!”彩云也是护主的,严藩拳头下来时,她立马将阿园扑倒。易之又要挡住严藩的拳头,又要顾及阿园扑面倒向桌子的脑门,实属难度太大。
易之是半个身子躺在桌上,左手屈肘接住阿园的脑袋,右脚抵在严藩的脖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贵妃醉酒。易之温声道:“让你受惊虾了,夫人。”围观群众对他耍帅又温柔常吁了一声,非常的不屑。
易之趁着严藩惊魂未定时,旋腿挺身,提起严藩的衣领准备把他往楼下扔,适时一道声音传来:“还望侯爷手下留情,出了人命我这酒楼的生意也不好做,侯爷不会让金某难做吧。”
阿园定睛一看,来人穿的花枝招展,色彩斑斓又富丽堂皇,实在说不出他身上那些衣服的来历,腰间别着一把玉骨折扇。这人冰肌玉肤跟易之不相上下,五官琢磨姣好。生了一双常见女子当中的桃花眼,眼尾略弯向上翘。眼睛梦幻迷离,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神像流水一样有很自然的波动,似醉非醉的神情。他不笑还好,一笑就尽显邪魅狂狷,不知道他本人如此还是衣饰使然。
易之清咳,阿园立马醒神回魂。想到彩云,回头一看,那丫头正绞着自己的衣裙,手足无措两颊飞红,阿园心里暗叹:果然男子邪魅起来,叫我们这些女子的也汗颜。
易之知道此人便是自己每回期待,每回落空的金繁。他松开了严藩,向金繁施礼。金繁忽然从袖里飞出三枚银针,易之心里大骇无奈已经躲不开,他实在想不出,金繁为何以银针回礼。当他想着,背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严藩的右掌上银针的三分之二针身全然没进去了。易之当下反应过来,笑自己粗心大意了。
金繁轻笑:“人命留不得,但我不介意洒上鲜血。严公子受伤了,轻衣你扶严公子下楼诊治,医药费用算他自己名头上。”轻衣押着严藩下楼去,带到一处静僻的小巷子,严藩胆颤地哀声道:“这不是去诊所的地方啊,好汉是要带我去哪啊?”
轻衣拍拍他脸,哼道:“你还当真了?那你是不知道爷的手段。丫的弄死你有一千种法子!嘴逞能不,还逞不?”轻衣说一声就扇一下他右手,嘴硬的严藩啕号道:“我不敢了,小爷饶了我吧,下次真的不敢了!”
“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别太嚣张了,下回我见着一次打一次,懂没?”
严藩涕泗横流,无比凄惨,只因银针在轻衣手上摩擦着。他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大爷,我真的不敢了,定会夹着尾巴做人,改过自新。”
轻衣拍拍手,很满意他的反应,帮他拔了两根,剩下一根扔给他自己拔。鲜血从洞眼里冒出来,之前的疼痛领略过,这下自己拔,严藩还真下不去手,在那哭得直跺脚。
金繁拱手躬身对易之说:“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侯爷海涵。”
金繁跟易之热聊起来,彩云俯身倾耳说:“夫人,你有没有发现金公子跟侯爷很像啊?”阿园听闻,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看不出哪里像来着:“瞎说,哪里像来着,侯爷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你见过侯爷穿的那么风骚?不得不说你眼拙。”
彩云说:“那是自然,夫人心里眼里全是侯爷,哪里能看得见旁人。就算侯爷有个胞生兄弟,夫人也会说不像。”
金繁往这边看了一眼,阿园以为他听到了她两人的对话,顿时懊恼不已,等他不再看这边时掐彩云:“你这坏丫头,带着我嚼舌根,被人逮住了还指不定别人怎么想我呢。下次再央求我带你出来,就先把你嘴缝上,省得浑说。”
尤乾忽然跑进来,说是对面楼上摆了酒桌,兄弟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了。易之跟金繁别过后,问阿园要不要一块过去。
阿园说:“不了,就在这坐下了。”然后又冲易之挤眉弄眼的示意彩云说:“我本是想离开的但有人的心已经落在这里,不能走了。只好委屈自己,成全那人了。”
彩云烧红了脸:“夫人吃酒吃醉了,竟然说起胡话来了,那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夫人还有‘那人’‘这人’的。”
易之一笑了之,阿园知道自己出格了,向彩云赔礼道歉。
易之走了,金繁坐到她桌位上,阿园本想说什么,忽然有人一声大喊“朝颜来了!”大家纷纷往栅栏边挤过来,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瞧。
那位名唤朝颜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的秀发盘成倭堕髻插着一只流苏玉钗,黑白醒目。额间描着桃花纹,有人说她那梅花是她有日躺在桃花树下,花瓣飘落在她额间拂之不去,遂成桃花妆。
阿园咕哝一声:“有那玄乎就好了,我常日里躺在花树下,也没见自己脑门上有什么花妆。”
金繁扑哧一笑,说道:“这是还真不玄乎,她额间的桃花妆确实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阿园没想到金繁听得见自己嘀咕,而且还搭话,于是噤声不加理会。金繁被轻慢了也没放在心上,甩开扇子自顾自扇风。
同为女性,彩云十分理解夫人的心情。但不可否认朝颜姑娘确实美丽动人,她穿的比较素雅,一身素白的高腰襦裙,帷裳倾泻于地,她的裙面上的花纹正是朝颜花,上面星星点点的有一些彩蝶。缠在手臂间的是金钱线织花的纱罗披帛。容貌从上倒看不太清,但从底下人反应肯定是极难得的美人。她一身打扮好比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株红梅,不追逐大众反其道的素雅,在斑斓流离中反倒引人瞩目。
阿园不喜欢拥挤逼人的氛围,起身打算离开。桌子外围已经围了几重人,闯过一座座人肉盾牌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沿着栏杆边借道。阿园只是暂时离开,所以叫彩云坐在位置上等自己。阿园嘴里连声喊着“借道,借过。”人们不情不愿的只能让开,朝颜路过“钟鸣鼎”抬眼往楼上看了一眼,于是引颈观看的男人们开始不淡定了,都朝栏杆边涌过来。
坐在对楼的易之脸色陡变,大叫一声“阿园!”阿园已经被一大帮男人推出了栏杆外,易之当时恨自己离开了阿园身边,使得阿园身临险境自己无力救援。就在阿园仰面倒下楼,毫无意识的时候,易之惊恐的呼唤声响起,阿园的手被一个人拉住了。
那人五官姣好,有一双梦幻迷离,眼尾略微往上翘的桃花眼。他正吃力地拉住阿园,一只手攀在栏杆上,青筋暴起。他眼里的流露出的焦急让阿园突然想起,彩云不久前对她说的话‘夫人,你有没有发现金公子跟侯爷很像啊?’。彩云的一声大喝,众人回过神来,将阿园金繁二人救了起来。
易之匆匆跑过来将阿园搂在怀里,言语里有说不出来的情绪:“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刚才那么惊险,有没有吓着了,我摸摸。”
阿园紧紧回抱住易之,身上战栗,腿脚已经无力,要不是有易之扶着此刻定是瘫软在地。惊魂初定后,易之转身去找金繁想感谢他出手相救以及自己的感激之情,不过易之赶到时,金繁知道阿园无伤分毫,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阿园也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她记得自己不是被一群人挤下去的,而是有一个人暗中故意推了她一把。她仰面跌下楼的时候,看清那人是个女的,可是大难不死被人救上来之后又忘记了那人的长相。
彩云抱着阿园热泪肆意:“夫人,还好你没事,若是你出事了活不成了,我也不想活了。彩云一辈子跟着夫人,夫人去哪彩云就去哪!”
阿园哭笑不得,好像差点丢失性命的是自己耶,自己没掉半滴眼泪,彩云倒流成河了。看在她表白自己忠心的份上,阿园安慰道:“我的大姑娘,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快不哭了,我四肢健全还是好好的呢。”
柳儿原以为自己会成功,没想到金公子会出手相救扰了姑娘交代自己的好事,趁众人没回过神时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