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园是个假正经
阿园盛装华饰,博袖衣裙,宴席到尾声的时候,案上陈列果肴盛多,一时没注意打翻了酒盏。当时众人都去看冰嬉去了,阿园逡巡左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松了口气。告诉易之自己换件衣服回来,易之见她衣裙葡萄酒渍明显就近支唤了宫娥带阿园下去。
两个小宫娥将阿园引到一处寝宫,阿园不想使唤人留下宫娥们自己独自进去换衣服。其中一个俏丽精明的小丫头,在阿园进去时嘴巴一撇,嘀咕道:“神气什么,只是运气比我们好罢了,还不是个乡下来的,论出生谁比谁高贵。”
旁边一个生得圆,她说:“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天下谁人不知,白玉团的侯爷喜欢的是王将军的千金,偏偏她不自量力攀高枝。现在乌鸡上树成凤凰了,眼高瞧不起本是同根生的丫鬟我们。还端架子,不让咱俩服侍,这不是嫌弃还是什么!”
“你多心了,听说这位侯爷夫人挺好的,侯爷对她极为上心呢。”
精明丫鬟一嗤,“那是王姑娘要嫁给太子爷,要不然你觉得屋里的女人有那么好的命?在说侯爷孝顺是出了名的,老夫人强迫侯爷,侯爷哪有不从的道理。”
圆圆的丫头掐了一把她的肉,笑道:“你小声点,让人听到就不好了。偏偏你是个万事通,什么都知道似的,说起话来也不知道忌口。”
精明丫头拍了她一下,轻松说道:“怕什么,就算屋里人听到了,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因为都是说的大实情啊。待会你看看,她会不会给咱门赏钱。要不是她事儿多,这会子我还在看冰嬉呢,那些女孩的打扮都是时下最潮新的。”
阿园出来开门出来,俩丫鬟立马噤声。阿园自顾的离开了,好像没听到她们絮絮低语。精明的丫鬟,悄悄在后面说:“你看,是吧,我没猜错吧。我们白白受了这差事,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她没给就说明她没听见你嚼口舌,就自求多福吧。”
前方一阵嘈杂,阿园停下脚步,只听见有人说:“这真的是小的拣着的,就算大人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偷鸡盗狗的下流事啊!”
“大人,这真是小的银袋子,上面的的花样还是奴才的娘给绣的。下流种子做下流的事,大人为奴才做主啊!”
前方围着一圈太监,被叫做大人的是一个品阶高一点的太监。他手里掂着一个绿色的银钱袋子,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为自己辩解的小太监。他笑说:“许直上,你口口声声说这银袋子是你捡的,在哪捡的?旁边可有替你作证?你可别忘了,上回就是你一人急需用钱前来预支,你说跟你同一屋子住着的马千银子凭空没了,不怀疑你怀疑谁。好端端的天上掉馅饼的事就只你遇上了。”
那个名叫许直上的人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赶上阿园的其中一个丫鬟却焦急了。阿园好奇地看了一眼方才尖牙利齿的丫鬟,她急得原地跺脚,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原来那个许直上与这丫鬟是对食关系,大太监手里的钱袋是她给许直上的。因为宫里要办万寿宴,上面欺压下面,底下宫人的例银一直压着扣着。这本来没什么,但许直上的家里来信说父亲病重,弟弟又要筹备婚事,家里揭不开锅,只有叫许直上捎银子添用。
许直上先是去请求预支例银,但被回绝了。这是被红杏知道了,就把自己的银两给他救急,谁知马千的诬陷说是盗窃他的。许直上也很苦恼,银子是红杏给的不是捡的,只是一时情急编出了个谎话,本来就是临时想的,这下要他详细备述实在发挥不出来。
若说是找人借的,肯定会被追问是向谁借的,几时借的,这样一来就抖出了相好的红杏。宫中严禁太监宫女对食,若是被查到,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牵连到相好,就死有余辜了,于是咬定是自己在路上捡的。
马千之所以会讹他,是因为知道其中原委,料许直上不敢说出实情。许直上遇见他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许直上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马千哭腔道:“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我,我平时只一味的避开你,不去招惹你。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还偷去我要送家里去的银钱。我知道你不敢说出实情,只要你把银子还给我,你怎么说无所谓,人活一张皮,也只能由你去。”
红杏看得心里冒火,气得啐了一口,“他自己才是下流种子,诬陷人清白。”气得欲要上前揭穿马千丑陋的嘴脸,一把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拉住她衣袖的人不是她好友,而是自己刚才还奚落过的侯爷夫人——吴园。
吴园说:“你自己送上前去,不是白白辜负了许直上的打死也不抖落出你的心意,你且告诉我那钱袋子里有多少银两,我替你去帮他。”
红杏一时呆住了,没想到吴园在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已经熟知事情来龙去脉,而且还会这么好心要帮自己,顿时眼泪就留了下来,说:“那里面有我的十两银子,怕他不够还向朋友借了五两,所以总共是十五两银子。”
大太监草草断案,将钱袋交代马千时,一道声音穿云来“慢着,公公手上的钱袋子看着眼熟,想来是我中途经过假山时掉的,方才一直苦苦寻找,没想到是公公捡着了。”
大太监高彬见来者是国姓爷的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他知道这是许直上的,刚才察奸问盗是马千与他设计好的一出戏,二人一唱一和,将钱袋私了。万万没想到快要完结时,黄雀在后。
他恭敬地施礼,然后为难地说道:“侯爷夫人,马千说是钱袋是他,您又说是您的,小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判才好。若是给了夫人,小的就落人欺软怕硬的口实,若是给了马千,小的又是不尊敬夫人您了。”
阿园说:“这好办,公公无需担心。这钱带确实是我掉的,若是马公公也掉了,也未必就是这个。我们只要能说出钱袋里的钱是多少,不就一清二楚是谁掉的吗?没有自己的钱袋不知道有多少的道理吧。”
马千一听,额头冒汗,他哪里知道钱袋里的数目,没想到半道杀出来个侯爷夫人。而且她说的话在理,无恰当理由反驳人家。原以为只要买通了高公公,就能水到渠成地将许直上的银子霸了去。
马千绞尽脑汁说出个大概数目,他也不确定。阿园说钱袋自己只带了十五两出来,还请高公公称称看。高彬下不来,只好叫下边人取来戥(等音)子秤。这一称量还真只有十五两不是马千说的十六两,高彬只好不甘心地将钱袋子交给吴园。
许直上见吴园的随从丫鬟里有红杏在,就知道侯爷夫人是在帮自己,心立马不慌不乱了。
阿园接过钱袋,自己掏出银两塞给高彬,笑说:“多谢高公公替我拾拣着了,这点小心意还望高公公留下吃酒。”高彬只得强颜欢笑,一番推辞后收下。
左拐右拐后,扫视四周没了人,就把钱袋交还给红杏,扬眉笑道:“这赏钱可足够多了吧。”
红杏听言,羞愧的低下头,跪下说:“还望夫人恕罪,是奴婢不知夫人为人妄言了夫人。现在红杏知道了,夫人是热心肠的菩萨。”
阿园不习惯别人这么跪她,托她起来,“你别跪着,我是真不习惯别的丫鬟伺候我。我在云来野习惯了,虽说嫁给你们白玉团的侯爷,但还真没忘自己的本呢……”原是阿园想打趣红杏,没想到红杏当真了,于是立马收住顽话。
阿园回到席上,众人已经散了,纷纷忙忙中只有一位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白衣胜雪的人看见阿园,冲她一笑。
易之扶阿园上车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易之和阿园刷刷看过去,原来是许直上。许直上一路跑来,大冷天的,头上冒着汗气,稚嫩的脸蛋通红。他来到马车跟前,跪着顿首,说道:“方才多谢侯爷夫人出手搭救,奴才势必记得,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只希望日后能在宫中混出个模样,报答夫人的今日之恩。”
易之让他起来,阿园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日后你自己当心点,宫中复杂,只希望你自身能够求全自保。”
许直上目送侯爷夫妇车马离开,易之笑问:“原来你去当英雄了,难怪叫我好等。”
阿园说:“那算什么英雄,只是见不得那帮欺负人的人,有那份力气就帮人一下。我始终相信,天公好轮回,万一我自己有天也需要帮助时,也希望有个人会伸出援手。你可不要被我骗了,我可不是纯好人,只是先生教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施人予之。”
易之宠溺地刮她鼻头,笑道:“不错不错,我家的阿园还懂得举一反三了,孺子可教。”
阿园学着易之傲娇的样子,抬起下巴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妻,俗话说贤夫无蠢妻嘛。还是相公教的好”
易之捂着嘴笑不可竭,笑停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说了一句话:“我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若你无助时在你身边的人一定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阿园原本还向拿丫鬟背后说的话激一激他,但听他在自己耳边都说了这话也没好意思大煞风景。只有埋在易之胸膛里,两只耳朵烧红。易之含着她耳垂,故意撩拨,阿园果然受不住,猛虎下山之势强推倒易之,易之偏偏不让。二人只顾自己的玩法,将车子震得不轻,外面赶车的东子也是好定力,他已经见怪不怪自己家的二位主子这样玩耍了。
与之并驱的风生则没那么好的定力了,眼睛斜瞟。东子看见,得意怼了他一句:“看什么看,看你自家主子的。”
风生被抓包,觉得没脸,抽抽嘴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金繁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谁知道旁边马车的响声肆无忌惮,他撩开车窗帘子看去。被风吹起一角的帘子露出阿园骑在易之身上,易之在底下小声地喊:“疼疼疼,你快下来。”金繁顿时受伤得不轻,不由对阿园刮目相看。真没想到吴园是这样的女子,假正经,刚才爱管闲事巧夺钱袋的女子原来是个假正经。
韫玉离顾家马车不远,阿园撞到车厢壁时大呼一声被她听去了。柳儿纳闷嘟囔:“侯爷几时和她那么要好了?”
韫玉掀开车门帘一角,前面的马车摇摇晃晃,恼怒道:“不知羞耻的下流东西!”
一时间京畿风传顾小侯爷的马车是如何的颠簸,一条官道上别的都没有,就只有顾小侯爷的,听说顾小侯爷夫妇俩玩得可乐了,一个说不要,一个疼得嗷嗷叫。要问世上有哪个女子有侯爷夫人那么强势,天下无人出其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