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举案齐眉意难平

  易之回来见萍婷两姐妹正在玩挑绳,问道:“今天玩的如何?大雨可浇了你们兴致?”
  萍萍说:“今天若不是遇见一位天仙似的人物就搅了兴致。侯爷若不信,大可问问彩云姐。”
  易之饶有兴趣问道:“什么天仙,哪来的天仙?”
  彩云笑道:“什么天仙,听他们俩胡诌。就是位极爱靓丽奢侈的公子罢了。”彩云没见阿园与易之一道,问道:“侯爷没碰见夫人吗?她一回来就在门口等着你呢,怀里裹着热乎乎的重阳糕。说是侯爷喜欢赶热的,凉了就不爱了。”
  易之抬眉面表诧异,笑道:“我随口一说,没量着她记到心里去了。”
  易之逗弄了小会山雀,揭开帘子一进室内见阿园散着头发,正伏案读书,脚边窝着雪猧儿给她暖脚。说道:“说好了给我的重阳糕呢?在哪?给你藏到哪了?”
  阿园抬头见是他,随意瞟了一眼,复又看书去了,说道:“想必不合你的口味,给东子了。”
  易之躺在在拔步床上笑道:“我没尝到,你怎么知道不符合我的口味?你可神了!”
  阿园冷哼一声,说道:“送的人不对,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也无滋味。”
  易之眼睛一暗,起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里有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阿园抬起头看他,笑着解释道:“佯装没听懂,挑白了又有什么意思。什么王姑娘、红姑娘的有车马与你风雨同舟,穷苦人家的重阳糕又怎能比得上这情真意切,情比真金呢!”
  易之盯着她眼睛沉默小会,冷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阴里阴气是说这个。你也不用跟她置气,人家是好心送我回来。要吃味,弄明白了拿我煞性子也不迟!”
  阿园气结,胸腔起伏不定。沉声道:“侯爷,煞性子?吃味?我可就不明白了……若我凡事吃味,我……我早就跟你干净不来往了……你从来就只顾着自己潇洒快活哪里会揣着我,若你有丁点替我着想,就不会有什么七七八八的公主,小莲小荷的到我地上指手画脚。硬是上演情真意切的戏码,跪着我说要嫁给你,说什么你不喜欢她人也会喜欢她脸。如果顾及我,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自会处理干净,也不用牵连祸及池鱼!”
  “你这是埋怨我啰,后悔啰!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惺惺作态嫁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破事!哼!干净不来往了?你舍得?你爬到这位置就不辛苦不累吗?!”
  阿园气得整个人发颤战栗,口哆嗦不能言语,指着易之赌咒:“原来你还是记仇,不肯原谅我,你还以为当初我没将玉交给她是故意存心的。顾易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吴园若存了这心思,我不得好死!我虽然出身比不上你们这些千金公子金贵,但我吴园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干净,都坦荡正直,你没资格说我!”
  彩云听到争吵声,跑进来见阿园面红脖子粗,喊道:“白眉赤脸的这是为哪般呐,夫人又何必放狠话激侯爷。侯爷跟夫人相处这么久,又怎会不晓得夫人的心意。夫人也是,你缝制的香囊,我可是天天见侯爷系在腰间呢。若是侯爷心里没你,我们做下人的也是不信的。”
  易之面露愧色,拿起香囊出神。阿园只觉得自己心思白费了,一把从他手中将香囊抢了过来,从屉子里找到剪子边流泪边愤气铰了,哭道:“是我自作多情,他若无情留着香囊又有什么意思,大不了铰了干净,也碍不着他眼!”
  彩云见状,气自己多嘴了,正要宽慰。顾母的声音和易之的声音一道响起,给重叠了:
  “她想干净,你也不用阻她,让她铰了!”
  “哭哭闹闹的这是怎么了!为了那点小事夫妻之间就起阋墙,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莫不是也要为芝麻大点的事吵一辈子不成?!”
  易之沉默不做声,阿园捂脸幽咽难遣。顾母在他二人脸上来回扫视,又见稀碎了的香囊,“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增进感情也就罢了。这下闹得阖府上下全知道了,你们倒是热闹了,可我心里就难平了。亲事是我求的,嫁娶是我操办的,你们夫妻不和,我这张老脸可就不好搁了。”
  顾母一番话,屋内阒寂,抽嗒的声音也消了,阿园小觑一眼易之,易之若似有感应,也抬眼望向阿园,只觉得此时此景似曾相识。顾母走的时候,留下话:“阿园,你明日来我房里来。”
  这厢金繁刚熄灯准备入睡,黑暗里忽然听见脚步声。来人径直走向金繁的床,金繁嘴角一勾,就在那人的手欲要摸到金繁的身上时,金繁迅速一个反擒拿,那人疼得嗷嗷大叫,并囔道:“要废了要废了,还不松手!”
  金繁点灯一看,原来来人是当今三皇子——顾祈珏。金繁好似见惯了,无聊道:“你怎么又来了,难不成上次的腿伤好了,这次又痒痒了?”
  顾祈珏嬉皮笑脸道:“我的乖乖,上次膝盖差点没被你踢碎,父皇看到我又骂了我,全托你的福。放眼全京畿,也只有你敢如此犯上,还好我也不敢生你的气。”
  金繁左嘴角一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倒茶水自饮,顾祈珏见他喉结滚动,心里痒痒,自己默默吞了口唾沫,笑道:“好兴之,你也赏杯茶水给我解解渴呗。”
  金繁不理,他自己起身就着金繁刚喝过的杯子自饮起来,眼睛飘向金繁,叹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水,竟有这么甜。”
  金繁又躺到床上去了,顾祈珏也准备脱鞋上~床去,金繁一脚将他踢下去,说道:“有话就讲,讲完就走人。我现在困得很。”
  顾祈珏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跌疼的臀部,也不恼,笑道:“我自然舍不得你累着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若是你今日应邀,我白天看见你了,晚上也不会打搅的。着实是想念得紧,才披黑冒雨地来,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金繁扑哧一笑,拍拍顾祈珏侧脸,说道:“呦,三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是说离别的话呢,怪让人不舍呢。”
  顾祈珏见他桃花眼潋滟流转,言语娇挑。衣襟子袒露一大半,里面的如霜风景,叫他心旌一摇。心里藏的一点事,就给全抖落出来了。
  他忽然泄气叹息道:“你是不知道,近来边疆战事吃紧,你以为上回石老忽然返京是为何?这里面的真情,父皇秘而不宣。石老将军回来就是为了上奏父皇,调遣军将的。也不知道那些将士是干啥吃的,仗没打赢,粮草倒耗得快。这次我和大哥都要护送粮草去前方,西北一带现在不少流民匪寇,太子自荐前去,父皇为强振士气就允了。末了还点上我,真是丧气!”
  说完见金繁一幅恹恹欲睡,索然无味的样子。自抽两嘴巴,陪笑道:“我也是该死,没记性,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官场琐碎,我还滔滔不绝讲个没完。你莫要恼我。我是真忘了!”
  金繁慵懒道:“无妨,你说了我也不听,只当有虫子在耳边聒噪。现在已经夜深了,三爷也快回宫吧。想你的车夫随从还在外面候着吧,让人在雨里等你一晚上恐怕不大妥。传给人听了,免不得要背后说你刻薄。”
  顾祈珏转郁闷为开心,高兴道:“原来你也不无情,还是想着我的,也算我这趟没白来。这次我去西北了,你可有什么想让我带捎带的?听说那边盛产香料和美女,你又喜欢蓄些美婢,异域风情的可想试试?”
  金繁坐起身来,见他前襟有一处不整,替他理好,拍拍他肩头说道:“你可别整那些回来,我可养不起她们。我挣钱也很难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其实,你平安早些回来就好了。”
  顾祈珏见他难得对自己温柔,心波一荡漾,抓住他手轻声说道:“好兴之,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舍伯父的家产,尽情花我的也是一样的。”
  金繁抽出手,笑道:“谁跟你伯父,谁是你伯父。我父亲可没那个福分当三皇子的伯父,这要折煞了我父亲呢。”
  顾祈珏嘿嘿笑道:“其实他在我心里早就是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送你的七彩海棠红云锦衣可喜欢吗?父皇一赏赐下来,我就想到了你,也就你能把这斑斓的衣裳穿出味道来,七妹哭着跟我要,我横了心没给她。”
  金繁欲说“我给扔了”。外面就响起催促声:“三爷,快到了约好的时间,宫门要落锁了。三爷是留还是去啊?”
  顾祈珏见外面确实比来的时候黑沉了许多,感叹时间倏忽如白驹过隙,只能依依不舍跟金繁告别。
  等顾祈珏走远了,金繁忽然起身坐着,叫了一声“风生”室内立马出现一个黑影,从窗户翻飞进来的,带着秋夜里的凉凉寒雨。
  金繁穿的少,乍得遭风一吹,立马寒栗。黑脸道:“能不耍帅吗?还不快把窗户关起来!你要冷到我几时?!”
  风生乖乖地关上窗户,心里默默感叹:“真是难伺候的主!”
  “你已经听到了顾祈珏说的西北战事吃紧的事情吧?”
  “是,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我和他所有谈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
  “……属下该听的听得一清二楚,不该听的属下耳朵里会塞棉花。”风生满头大汗,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太子要去那边,你叫他们都收敛点,别授人以柄。之前顾岱珏摆宴请酒,无非是想打探我手上有多少兵器□□和粮草,他这次要征收粮草,少不得打我们主意。这个风头上,你叫手下人的活动别太频繁了,减少跟狄戎那伙人之间的交易。顾岱珏可不是顾祈珏,等这风声过去了,哪边出价高依旧跟哪边往来,还按老规矩来。”
  风生道:“狄戎风平浪静好些年,没想到这几年的修生养息竟然迅速崛起。而且石老将军也不能将他们奈何了,真叫人吃惊。且探子来报,说狄戎的整支军队战斗力大大超过以往,草原上的诸多小部落也被这位小王子归整统一,看来指向中原的心昭然若揭。”
  金繁道:“现在情况不太明朗,也不好无端猜测,你加派人手深入狄戎打探,弄清楚他们内部的情况。我猜此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风生回了句“是!”正要离开,被金繁叫住了,只听他吩咐道:“你出去的时候把灯吹了,顺带将桌上用过的杯子给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