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利安与凯茜
玛德琳觉得事情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早的话，是从一年前，贡布兰登郡附近的一个皮匠突然暴毙开始的，然后就是面包店的老婆婆，还有就是查理牧师一家”
卡特右手手指缺了一部分，但并不影响它的灵活，他飞快地整理着手中的纸条，将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一一道出。
“这些是知道身份的，还有更多不明身份的冒险者，而除了贡布，听说其他地下城也出现了不少类似的情况”
卡特又补充道“虽然事情很蹊跷，但地下城里每天都在死人，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传染病，也没人放在心上”
像上周坍塌的阴影回廊，下水道里的食人鳗鱼，还有入口处售卖假冒伪劣魔尘的让娜……那些才比较让人担心。
像是食人鳗鱼每天都会咬伤一些靠近的孩童和宠物，之后伤些就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截肢。
但因为鳗鱼繁殖得太快又难以扑捉，所以让附近的牧师们伤透了脑筋。
至于让娜嘛，眼前就有一位受害者，卡特瞟了一眼绿色的潘西，她这样的例子简直说不胜数，可惜让娜太滑头，根本逮不到。
不过皮肤变成绿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得记下来。
卡特掏出小簿子用碳条偷偷记了下来。
既然从一年前就开始了，那么凯茜他们是几个月前到的格莱尔。
源头应该不是她，但两者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看来还是得回去一趟。
玛德琳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那天晚上自己变形成黑影，而之前凯茜也没见过她，所以她不担心这个问题。
而且玛德琳为了方便行事，换了男装，她本来就长得很硬朗，这下更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至于潘西当然要一起带着，有意外的话就……
格莱尔，朱利安的卧室内，凯茜大喘着用丝线将朱利安和自己连接起来。
她咬紧牙齿，大片乳白色液体从眼眶里淌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凯茜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只见她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再次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裂纹。
而寂静的房间内，除了凯茜的喘气声，又多了一道呼吸声。
缓慢的呼吸声再度从朱利安的鼻腔内穿出。
如果玛德琳在这儿的话，她会惊讶的发现朱利安还活着。
凯茜累的瘫倒在地，半天不能缓过来，不知休息了多久，她才慢慢扭动着身体坐到床边。
她没有瞳孔的眼眶一直盯着朱利安的睡颜，惨白的双颊染上一片红云。
凯茜伸手抚摸着朱利安凹陷干枯的脸庞。
他高耸的颧骨因为皮肤凹陷甚至有些隔手。
如果这样的幸福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朱利安少爷，您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一直和凯茜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凯茜是赫斯特凡家厨娘的小女儿，从出生到长大就一直生活在赫斯特凡庄园的厨房里。
忙碌的母亲无暇顾及她，厨房里的老鼠就是她的玩伴。
虽然有时会被咬伤，常常因为母亲的忙碌而饿肚子，但凯茜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她常常躲在花园的某个树洞里，在这里她偷偷注视着家里的小主人，朱利安赫斯特凡。
虽然他那么小，自己比他足足大了六岁，但他俊美的外表深深吸引着凯茜。
棕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变成金棕色，粉色的嘴唇和柔软的脸庞，生起气来十分可爱。
凯茜常常在没人的时候，会偷偷跑过去抱着他，这会惹得他哇哇大叫。
有好几次凯茜都差点被仆人们逮住。
等她回到阴暗油腻的厨房时，她的母亲，厨娘苏菲会用胖胖的手指拧住她的耳朵。
用她粗犷的嗓门喊到“该死的，凯茜你又躲到哪里去了！快把这些土豆全部削皮！”
然后把一大盆土豆扔给她，这时候，她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去干活。
在削土豆里，她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期。
她从削土豆的小姑娘变成了端盘子的大姑娘。
而朱利安少爷也长成了一位俊秀的少年。
她现在再也不能突然跑去抱住他了，但凯茜觉得自己越来越爱朱利安了。
在知道朱利安订婚的消息时，凯茜摔碎了手中的盘子，被女仆长狠狠的打了一顿鞭子。
但凯茜无所谓，令她心痛的是朱利安少爷就要结婚了，明明之前他还抱怨对方。
“长得丑点也没关系！至少得是个女的吧！”
朱利安少爷的抱怨被长辈们无情的镇压了，婚礼很快就定下来了。
凯茜难过的摸着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孩，相貌平平，连句清秀都谈不上，更别说那只硕大的鼻子了，像极了路边占卜的女巫。
朱利安少爷不喜欢丑陋的人，自己从来都没有被他注意过。
自己这样难看，怎么会有人喜欢呢？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常常抱怨自己相貌丑陋。
这样的结果是当然的吧？
可是，为什么内心如此难受呢？
婚礼一天比一天接近，凯茜一天天消瘦下去，终于有一天她倒下了。
过度的消瘦是她瘦骨嶙峋，看上去活像一只骷髅。
女仆长让她回去休息几天。
也就是那一天，凯茜遇到了自己的恩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拯救了自己。
“切下你的血肉，带来爱人的头发…在满月的第一个小时里……”
经过一番努力，凯茜失去了一部分东西，终于在婚礼前一天晚上，她得到了朱利安少爷的爱。
他们趁着夜色逃到了格林威尔，从此，两个人一起生活。
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啊！
直到那一天……
但凯茜很快从回忆中醒来，打消了心里那点酸涩的情绪。
是了，朱利安少爷现在哪里也不会去了，我们两个会一直永远的幸福下去。
凯茜小声的哼着从前听过的曲子，跪在地板上用脸去蹭朱利安的手。
入夜时分，镜像之馆的人们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身体使他们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今晚，也是凯茜收获的时候。
就在她故技重施，将丝线连接到那群女孩的身体里时。
几道符文组成的锁链控制住她的身体。
琉西安马上让阿德莱德控制住，让其余几人进入梦境。
“艾达，曾现在！”
阿德莱德立即借助手中拆信刀模样的魔导器，生出几条蓝色的光带将伍德几人与凯茜连接。
施法非常成功，伍德几人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
穿刺带来的剧烈疼痛瞬间袭遍了全身。
关节处的刺痛让凯茜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拼命挣扎着，试图逃走。
凯茜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被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抽走。
不可以，还不是时候。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现在的情况琉西安也不好轻举妄动。
只能耐心等候，把希望寄托在伍德几人身上。
他们能不能醒来无所谓，关键是要在精神上使镜女崩溃，这样才能达成琉西安的目的。
现在，凯茜正因为魔力的过度消耗和伤口疼痛而落入下风。
同时，梦境里伍德等人的情况并不太好。
本身就是无法控制的梦境，更何况是强制连接。
即使是掌握了罕见梦境魔法的阿德莱德也不能控制梦境的走向。
换句话说，伍德等人情况很危险。
伍德只记得一阵酥麻之后，再睁开眼，自己就已经身处一个破败的荒屋了。
明知是梦境，但感官却十分清晰，匕首划破手掌的疼痛，告诉他，这个梦十分真实。
但作为梵特尔身经百战的战士，他并不惧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谎言都是无效的。
伍德环顾四周，倒塌的别墅，潮湿阴冷的青苔，半人高的杂草和远处传来的流水声。
经过确认后，伍德肯定这里应该是千岛之国尼斯的某个小岛上。
千岛之国尼斯，顾名思义是一个由大大小小上千座岛屿组成的国家。
而废墟中损毁的装饰物，上面隐约可见一对镜像的双头鹫。
他捡起地上的银杯，再联想到城堡里流传已久的谣言。
城堡的女主人，泽尔特夫人第一次结婚前，曾与人私奔，后又不幸被抛弃。
而另一个谣言也和她有关。
传闻中，泽尔特夫人将灵魂卖给了恶魔，由此换来了美貌，而恶魔拥有了她的外貌和……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世界变成了灰白色，周围的一切都随着时间剧烈倒退着。
伍德的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抱着头痛苦的蹲下，嘴里不时发出阵阵呻吟。
“嘶—啊—————”
他脑海里一阵恍惚，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卡洛斯…卡洛斯？”
一阵温柔而平缓的女声从耳畔传来。
伍德虚弱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色苍白，线条分明的脸庞。
冰蓝色的眼睛里不掺杂半点感情色彩，显得格外冷漠。
我是…卡洛斯？
不对，我是…我是谁？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记忆。
伍德环顾四周，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包括眼前这个女人。
我们是恋人？
“卡洛斯，你又头疼了吗？”
金发女子唤来旁边的仆人，把伍德搀扶到软椅上。
“来喝点茶吧，亲爱的，睡一觉就好了”
金发女子从女仆手中接过茶杯，递给伍德。
虽然内心有些不安，但记忆使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很快他就昏睡过去。
金发女子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拿出匕首。
噗嗤———
割下了伍德的头颅。
诧异的是，一滴血也没有从伤口流出来。
如果，琉西安在的话，会认出这个女人和他的母亲泽尔特夫人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