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机关算尽

  他轻咳一声,深深的看了眼窦萍,大长老连忙道:“这些私事稍后再说,先让大祭司算算,齐窦氏是不是您口中的妖星?”
  大祭司如今在苍山的声望如日中天,大伙儿纷纷渴求的望向他。
  “大祭司不是七日才能占卜一次?”话是窦萍问的。
  不过她问出口,大家也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是大祭司在行刑日说的。
  见大家关切,大祭司惆怅的叹了口气:“原本是如此,可现在我身负苍山大义,虽此时占卜必然损耗元气,但为了我式越族安危,这点儿牺牲也不算什么。”
  一听这话,议事厅中众人纷纷赞叹,苍山有这样舍身取义的大祭司,真是苍山之幸啊!
  只有窦萍一人,眼底嘲讽站在恭维的众人之后。
  她其实是自嘲,这人器宇轩昂,与之前瑟缩懦弱的大祭司完全不同,自己竟是刚刚才瞧出端倪,现在想来恐怕在他第一次违背约定之时,这个身份背后的人就已经被替换了吧。
  不经意间与那人的眼睛对上,被其中的冷意吓了一跳,窦萍心中狂跳,连忙别开眼睛。
  这人的眼神好生可怕,好似能将人一眼看穿。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上面静静的躺着三铜钱。
  众人皆自觉屏住呼吸,看他将铜钱一齐抛掷,铜钱落在桌上,两正一负,他挥墨在纸上画出一个符号。
  反复六次,大祭司终于常常的吐出一口气。
  众人翘首以待,期待答案。
  “不是她,祸星另有其人。”
  一时间议事厅里的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神色竟然还有些遗憾。
  大祭司又沉声,慢慢吐出一句话:“而且据卦象看,灾星已经离开了苍山,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这次厅中的议论声更大,不过都以庆幸为主。
  “上天保佑,可算是过去了。”有人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怪不得这几天天气都好了不少。”总有人能将这些玄学的东西和现实联系在一起,好像卦象真的很灵验。
  灵与不灵,都在一念之间。
  大长老的脸上也喜气洋洋的样子,胡子被笑的翘起来。
  连带着对窦萍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他笑眯眯的看向窦萍,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和得意。
  “那现在我们就好好商议一下,齐窦氏私通外男的事吧。”十分迫不及待。
  大祭司神色淡然,朝大长老点了点头,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避了,灾星一事了解,我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期间不能见人了。”
  “好,这段时间大祭司辛苦了,我送您回去。”经过这段时间,长老们对大祭司敬重有加,大长老将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子,看起来心情颇好。
  “不必了。”大祭司冷眼看向长老身后,拒绝道:“长老们还有正事要忙,我就不麻烦诸位了。”
  说完不顾长老们的客套挽留,施施然离去了,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议事厅,长老们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去。
  板起脸,对窦萍说道:“虽然你不是灾星,但你与外男私通,还怀上了孽种,实在荒唐至极!真是辱没齐家门楣!你说,族里该如何处罚你?”
  窦萍恭顺的站着,青丝散于身后,双手一前一后至于头顶,身子深深弯了下去,恭敬道:“按照族规,当逐出夫家,于族谱除名,严重者当施以笞刑。”
  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地:“求长老饶我孩儿一命,妾身定当结草衔环,报答长老们。”
  坐上的长老们互相看了眼,眼珠咕噜转,他们私底下早通了气,这时当然一个鼻孔出气。
  大长老作为一肚子坏水的代表,笑容慈善,他叹了口气,状似为难:“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这事闹得太大,若是我们看在以往情谊上徇情,恐怕难以服众吧。”
  窦氏直起上半身,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马上涌起了雾气,水汽含在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她颤着声音:“求长老高抬贵手。”
  大长老心中意动,被剪水秋眸迷了心智,不过马上想起此妇人容貌已毁,心中可惜,不过瞧那玲珑身段,若是弄起来倒也得趣。
  他假意捋着髯须,叹气无奈道:“若是没有这孩子,我们倒是能不将消息散播出去,可惜你怀了孽种,这纸包不住火,你又一力护着他,是绝对不能再留在齐家了。”
  窦萍垂首,露出一段白嫩的脖颈,可怜道:“只要能保住孩子,齐家不留也罢。”
  见她上钩,大长老转了转眼珠,语气带着试探:“可族中有规矩,齐家族谱上的子孙尽数没了,你又被出了名,家中中馈无人可守,是要尽数充充进族里,变为公产的。”
  此时众人的目光皆集于窦氏身上,见她瑟缩一下,抬起头,看向大长老,看起来十分震惊。
  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反应,只见窦氏忽然咬住下唇,眼神坚定起来,缓缓说道:“但凭长老处置。”
  堂上的人俱松了一口气,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他们以为齐窦氏不会轻易放开齐家这块肥肉,怎么样也要僵持些时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果真如此。
  众人心中感叹,却不见那所谓的伟大母亲眼中闪过的讽刺。
  她再次叩首,“妾身这就回府收拾行囊,择日便搬出齐府。”
  大长老客气道:“不必着急,族里给你七日时间,你收拾妥帖再离开也不迟。”
  女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腿,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姿的原因,倩影踉跄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停顿一瞬,马上她就渐渐消失在厅堂里。
  这一日过后,栾城里的人都知晓了,城里最有钱的齐府要易主了。
  百姓们议论,这也是早晚的事儿,男丁都死光了这家早晚要败光的,还不如早日充了公。
  这些人虽然一星半点的好处也捞不着,但是个个都拍手称快,似乎齐家破败了是什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窦萍在齐府里瞧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收拾行囊,府里的下人们她没有遣散,她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郑钰不可能看着齐家就这么别人窃夺过去。
  想起长老会那帮老不死贪婪好色的德行,她就觉得恶心又屈辱。
  她挣扎了半生,难道还是这样的下场?她不甘心,可她也争不动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萧妤手里提心吊胆,也不像在那群老家伙的面前折腰。
  但她知道,会有人为自己复仇的,她只需要等待,等待。
  就这样,她等了足足五天,萧妤那边没有动静,长老会那边倒是不时会派人前来催促,生怕她又反悔。
  第六天,阴云遮蔽大半个月的栾城终于云开雾散,久违的阳光终于穿过散碎的云层照在银白的雪地里。
  萧妤似有所觉一般,早早就起床,披上厚厚的衣裳,推开房门吹到脸上的风微冷,但是一点也不刺人。
  她深吸一口气,又满足的长吐出来,前几日她稍微有些染上风寒,就被秦珵勒令待在房间里不许出门,她这几天在屋里憋闷久了,很是珍惜这能透气宝贵机会。
  不过很快她就被按着脑袋缩回房间里去了,秦珵严肃的道:“外面寒冷,容易着凉。”
  萧妤“嗷呜”一声,扯着秦珵的袖子求道:“可是我已经完全好了,一点儿症状也没有了,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让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她的小意撒娇的确有用,秦珵冷肃的脸马上柔和了些许,他看顿了顿,看向顺着窗子看见外面的阳光,终于同意:“好,不过要衣服要穿厚些。”
  被憋的狠了的萧妤马上高兴的蹭了蹭秦珵的下巴,现在这些小动作她已经做的很熟练了,又欢呼一声,去衣柜里扯出衣服,随即又停了下来。
  她羞涩的冲着秦珵说道:“你先出去,我要更衣了。”
  秦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嗯。”点点头,面不改色的推门出去。
  萧妤在门内更衣,秦珵就在门外倚门等着,里面的人也没让他等很久。
  两人肩并肩的绕着栾城散步,现在齐家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后续的事情是都是郑祁在处理,所以二人现在是一身的轻松。
  萧妤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查到齐峰竟然有个外室的?他和窦萍算是青梅竹马,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喜欢窦萍。”
  两人肩并肩挨着走,秦珵侧头看见萧妤脸上被阳光照出的细小绒毛,心中意动,又见她眉眼昳丽,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情愫,伸出手去。
  萧妤正在认真想事,突然冰凉的手上忽然被温热包裹住,忍不住抬眼看去,见秦珵眉目清朗,目视前方,丝毫不分神的样子,但是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很好。
  看不惯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萧妤恶趣味的翘起小指,在他的手心来回剐蹭几下。
  裹在柔夷外的大手忽然收紧,意味不明的捏了一下,轻声呵斥:“老实点。”
  萧妤坏笑道:“手心里好像进了只虫子。”
  “是吗?”秦珵唇畔的弧度越发明显:“听说苍山有种飞虫,专门吸人血肉,就是从人的手心里钻进去,再顺着经脉爬到颅脑,被吸食的人最后会神志不清,形容枯槁而死。”
  萧妤没注意到他趣意盎然的眼神,信以为真,瞪大眼睛问道:“真的假的?”
  秦珵一本正经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听说这种虫子最怕成年男子,所以我是在帮你捉虫子。”
  萧妤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弄自己,被牵住的手挣脱不开,她就用另一只手捶向秦珵的胳膊,一边笑骂:“胡说八道。”
  秦珵任由她打,也不言语,不过手却丝毫没有松开一毫,后来萧妤闹不动了,就干脆将人圈到怀中。
  这些日子里两人的关系似乎越发亲密了,先前六年中的隔阂与疏离尽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