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交易
齐家怎么也算是栾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故而有人带头上门找来的时候，还算是温和有礼。
领头的人叫李牛，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个个都是青年壮汉，后面还跟着两个打扮斯文看起来已经上了岁数的人，身上都背着个木头箱子。
李牛客气的对门口小厮说明来意。
然而小厮前去通报，随后就是大门紧闭，李牛等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半点回音也没得到。
在门外大声表明来意，也没人回应。
李牛有些恼怒了，就算齐家势大，可现在他们可是带着保护一族安危的使命来的，这齐家竟然连门也不让进，这是什么意思！
一气之下，竟然带着一起来的兄弟，直接把齐府大门撞开了！
前几日还戒备森严的齐府，现在竟然只有一个小厮在门后守着。
看见李牛等人闯了进来，小厮惊慌大喊：“来人，快来人，有人闯府啦！”
这态度竟是将他们当做劫匪一样对待，李牛上去一把提住小厮的后衣领，恼怒道：“你家大夫人呢，缩起来不敢见人难道是心里有鬼？”
小厮的心里也苦啊，大夫人只回话不让人进门，可他趴门缝看去，对方可是十多个壮汉一起来的，他哪能拦得住，所幸将大门一关，想着对方不不耐烦了也就离去了，谁知倒把人家惹毛了。
“好……好汉饶命，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窦萍之前煽动百姓要烧死郑钰的时候，李牛并没有参与，心里不耻这种以多欺少的行径，这次是乡亲们觉得他人很可靠，所以才让他领队。
必定有蹊跷！
李牛人如其名，眼睛瞪圆的时候特别大，此时又凶又狠，小厮腿都吓得软了。
“你家大夫人在哪里？”
小厮哆嗦着答道：“内、内院。”
他指了个方向，李牛谅他不敢撒谎，带着人直奔内院，留小厮自己瘫软在原地。
一路找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内院，一众人闯了进去，却只见房间地中间散落着一块嫩黄的帕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李牛先行进屋先是环顾了四周，房间里悄无声意，哪有什么人影？
他捡起那帕子，上面绣着一枝梅花，孤芳傲立于鹅黄之上。
李牛回头向跟来的小厮问道：“你家大夫人呢？”
“方才还在屋里头……”小厮欠着身子，惊讶的往里望去。
李牛冷笑一声，“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心里没鬼她跑什么？”
冷眼打量着房间的环境，没有打斗的痕迹，物品摆放完整，只有窗户是被支起来虚掩着，他走过去一看，果然床沿的红木上面有个小巧的脚印，一看便是女人留下来的。
“将这房间围起来！”李牛肃声说道，回头对一个同伴道：“回去再叫几个人来，把齐府看住，我看这妖星逃不出这府中！”
被吩咐的人连忙应了声，大步跑了出去。
齐府的小厮眼见着情况不对，连忙声音发抖又不得不谄媚道：“这位好汉，我真的不知道……”
马上嘴里就被塞进了白色的布条，李牛虎着一张脸，方方正正的脸廓显得他一身正气，但一出口就声音极大。
“连累无辜要不得，可是在捉到妖妇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府中半步！”
直呼窦氏为妖妇，显然他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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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
小厮来报，外面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窦萍捂住肚子跌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空洞的盯着小厮离去的方向，背后冷汗直流，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偏偏这个时候那人撤走了原本派进府里乔装打扮的手下，脸她身边的隐卫也也不在了。
聪明如窦氏，自然明白自己是被放弃了。
若是从前，她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世上她在乎的东西也所剩无几，可偏偏她的肚子里还有个肉团子。
她能感觉到腹中的生命在她的孕育下在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过去，她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从只当是工具再到真心实意的爱护着，如今她已经万万舍不下了。
她想活下来，带着这个孩子，哪怕是一无所有了，她也想养大他。
肮脏如她，纯洁的生命如果新生的希望，若不能保护好这一点点的希望，那她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一阵暗香袭来，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就这么结束了，你真的甘心吗？”妩媚的声音阴冷如暗室中的游蛇，一步一步的向瘫坐在地上的人靠近。
“谁！”窦萍马上回过神来，猛地回头，但也因转的太猛眼前突然一黑，再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被人掐住下巴。
眼前的人黑发桃面容貌惊人，是那日一直守在郑钰身边的女子，她记得这个女人的名字，萧妤。
这人眼中的寒意似乎能把人冻住，萧妤似笑非笑，眼角微微上挑，盯着眼前跌坐的人。
窦萍的心里突然一阵胆寒，萧妤的眼中并非普通的冷意，她领略过来，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咬住后牙努力压下心中的怯意，避开萧妤的直视，问道：“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萧妤呵呵一笑，松开了钳制住窦萍的手，收敛起眼中的杀意，看起来是真正的笑意盈盈，这没能让窦萍松气，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萧妤反问道：“你谋划了这么久，在最后的时间功亏一篑，你甘心吗？被人当做弃子抛弃，你也甘心？”
窦萍想要站起身子说话，因为现在她们的对话实在不太平等，对方站着自己坐着，从气势上就矮了一截，但是刚起身就被按了回去。
“你！”窦氏痛呼一声，也不知萧妤按了哪里，她的身子又酸又麻，左边的身子一点也动不了了。
“你若想好好说话，就老实点，你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和我平等的对话，明白吗？”萧妤微笑着说道。
窦萍挣扎无果，只得放弃，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啪！’，猝然脸上一痛，窦萍不可置信的用还算正常的那只手抚上脸颊，萧妤笑吟吟的：“刚和你说要明白局势，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说话也是笑着的，可声音却透着阴冷，在窦萍眼中她就像一条可怕的食人花，随时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美丽又残忍。
窦萍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鞭子，那天这女人用这个东西打伤了数十个男子，若这打在她的身上，还焉有命在？
终于弯下脖子，顺从的向萧妤低了头。
“这就对了，我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听话的美人。”纤长冰凉的食指划过窦萍的脸庞。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窦萍问道。
萧妤拂去凳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上去，她对窦萍微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做一笔交易？”
窦萍回望过去，忍不住反问：“郑钰真有这么好，让你们一个个费尽心思，舍生忘死？”
“舍生忘死？”萧妤笑了笑：“凭你那些小把戏？我给你了七天时间，可你连费尽心思弄进来的犯人都关不住，你让我怎么把你放在眼里？”
怪不得那天‘郑钰’的眼神那么奇怪
“我已经输得这么惨了，横竖都是死，你凭什么认为我答应你们？”窦萍脸色惨白，咬牙问道。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是吗？”
萧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直接戳到了窦萍的心窝子里。
孩子，孩子
萧妤足足给了她一炷香的功夫考虑，她的耐心即将耗尽：“想好了吗，外面的人就要闯进来了，那时你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哦。”
“你们会留住我的孩子吗？”窦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或许会，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即使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个女人，萧妤也吝惜一句承诺。
外面又是一阵吵闹，人马上要闯过来了。
窦萍狠下心，闭上眼，决心道：“好，你马上带我走。”
“考虑好了？”
“我可以说没有吗？”
萧妤笑的妩媚动人：“你很聪明。”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窦氏被带回了客栈，关到了小黑屋里，就在赵澹海的隔壁。
赵澹海正好出门劈柴，见到窦萍竟然出现在这里，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儿老母，悲怒交加，竟拎起斧头，向窦萍冲过去。
萧妤将斧头打掉，赵澹海被郑祁的手下拉住，但表情依旧狰狞：“萧姑娘？这妇人心狠手辣，害我妻儿老小死于非命，我要亲手杀了她报仇！”
赵澹海自那日知晓真相之后，一夜之间两鬓斑白，整个人也苍老了十几岁。
那几天他几夜都没有合眼，闭门不出，再见到人时，他已烧了医术扔了药箱，郑钰问他为何，他答道：
“全家尽丧于横祸，全因这一身医术，他一辈子治病救人，临了竟因这一身医术助纣为虐，连累家人，我一见到这些东西，就会想起妻儿，与其如此痛苦，倒不如做一砍樵人，了却前尘。”
虽然此人助纣为虐，但郑钰念他有苦衷，加上医术精湛，便留他在这客栈里砍柴洒扫，免得后半生困苦。
无奈之下，萧妤反手劈向赵澹海的颈后，令手下将其拖下去，吩咐道：“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放他出来。”
“你为什么拦着他？”窦萍问道。
这是句废话，她们之间有交易，否则以窦萍之前的所作所为萧妤早将她杀了十次。
“你是我带回来的，他要报仇，也不是在我手里。”言外之意，就算她放过她，还有的是人想要她的命。
“你们想要什么？”窦萍问道，到了萧妤的地盘，她反而安了心，也不知为什么。
“你的动机，过程，还有你背后的那个人。”萧妤睨她一眼，冷冷说道。
“太多了，我不知从哪说起。”窦氏认命，为了腹中骨肉真的打算和盘托出。
萧妤勾唇，神秘一笑：“好，那就我问你答。”
红唇轻启，终于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选中郑钰，据我所知你们是同年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