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妖界种子
而在那妖魔阵营后方,一辆金色战车上站着为金袍天帝,其势威凛寰宇,睥睨四方。
战车侧方,飘扬着一面黑幡,遮天蔽日,不断有妖魔从中奔出,嘶吼着投入战场。
正当沈伦疑惑时,战车上的天帝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时空,对上沈伦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诸天星辰皆在脚下,四海八荒唯我独尊,只一刹那,沈伦心生臣服之意,几欲跪拜。
“他是谁?我凭什么跪他?”
不知为何,沈伦心底猛地跳出一句话。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最讨厌那些自以为高贵,就高高在上的人。
沈伦猛地直起腰杆,和那双眼睛对视。
片刻后,沈伦发现对方并非在看他,而是隔着时刻,看他所站位置的“人”。
“低头?身可死,魂可灭,傲骨难弃!”
“天欲灭吾妖族,岂甘引颈就戮?圣人呵,天道奴仆,吾不屑同伍!”
“吾闻后土化六道,欲以轮回炼妖魂,故炼万妖幡,收天下妖族真魂开妖界,天下妖族自此不归天管,不归圣管!”
“量劫起,天下殇,巫、妖各去其半,道友执念矣!”虚无缥缈的声音飘忽不定。
“可笑,尔等所为,吾不知?天下有圣,量劫不止,天下无圣,万世太平。吾当杀圣,以定乾坤!”
金袍天帝拔地而起,一口古钟荡出低沉的钟声,便见画面破碎,时空断裂,混沌一片,而混沌中,有一道不灭灵光,浮浮沉沉。
沈伦福至心灵,明白此处便是金袍天帝所说的妖界。
显然,那场旷古烁今的大战,以巫、妖两族退出历史舞台而落幕,金袍天帝死前,将万妖幡送入混沌,历经岁月,不知为何流落龙宫,成为龙族收藏品。
沈伦望向不灭灵光,内蕴无尽道则,生机勃勃。
沈伦又看见无形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朝它汇聚,他在那些力量中,看见了诸多念头。
“不愧是城主!”
“太感动了,我等妖族,避于群山,昼伏夜出,却仍被人族寻上门,一句斩妖除魔,几百年苦修化为飞灰,唉,天下的妖圣若都如城主这般,妖族振兴有望。”
“黄老道打着天子名义,排除异己,自命玄门正宗,可笑可笑,堂堂截教道统,竟沦为旁门邪道,与妖魔为伍,甚至还不如妖族有骨气,可悲啊!”
……
几百上千个念头,汇聚成对沈伦的敬佩,凝成丝丝缕缕的信念,被不灭灵光吸收。
就好像一枚种子受到雨露的滋润,它开始萌芽了,孕育出新的生机。
眼前一幕幕,震撼沈伦心灵,他傻眼了。
搞毛线,自己随便说了句话而已。
沈伦忘了,这可是言出法随的世界,说话是要负责任滴!
就在沈伦发呆时,那道不灭灵光缓缓凝成一团,像是一个球,又从中逸散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非白非黑非紫非红非……却又似乎包含所有颜色的元气。
似缓实快,那缕元气还没等沈伦反应就融入他“体内”,顿时,他感觉就像大热天吃了块雪糕,从头凉到脚,浑身舒畅,乃至耳聪目明,天地都变得清晰了。
“好东西啊!”
沈伦眼睛瞪亮,望着那团光,可惜,没有第二缕出现。
“人要知足,不能贪得无厌!”
沈伦望向四周,他应该是神魂进入到万妖幡中,怎么离开呢?
心念一起,沈伦感觉自己穿过某种介质,神魂归窍,眼前再度出现窦婴和众道。
“危险!”
沈伦浑身汗毛直立,才清醒,他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背后的犀利的目光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是谁呢?
杨戬、巫山神女?
沈伦心中否决,看来是隐藏在城中的老怪物了。
不等沈伦多想,他又察觉一道目光从北方投来,带着恐怖的煞气,是真武荡魔大帝,沈伦曾在其道场远远感受过类似的威势。
然后是第二道,来自终南山,第三道,来自骊山……一道又一道目光,从南赡部洲仙山洞天而出,投向此处。
沈伦:“……”
又一次,他感受到了在金仙视线下瑟瑟发抖的感觉,上一次是孙猴子出世。
这次,难道自己摸了老虎屁股?
沈伦心中忐忑,却觉得自己不能干站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瞪向窦婴。
说来慢,实际上沈伦话落,到现在,不过区区两个呼吸的时间,窦婴还在回味沈伦第一句话,晁错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哼!
窦婴心中冷笑,他可不是晁错,他乃皇亲国戚,曾有善卜者替他算命,说他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出相入将,位极人臣。
虽然沈伦后面那几句话对他胃口,但其好儒学,对妖、魔、道之流,内心厌恶。
窦婴一抬宽袖,便见他取出密旨,他郑重的朝北作揖,然后才打开密旨。
密旨加盖象征天子权威的玉玺,但凡治下,百姓、鬼神、仙妖,皆受约束。
这道密旨才是窦婴底气所在,至于方仙道的道士,不过是天子为抗衡日益跋扈的黄老道而埋的伏笔。
窦婴宣读密旨,寻常人看不见,手持密旨的他,身后有一国之气运翻腾,有黑色龙首俯视,威压一方。
天子平定七国之乱后,汉朝国祚气运如龙,正朝鼎盛迈进,其势如火,仙神亦需礼让。
汉初承秦律,续水德,国运便是玄色。
窦婴朗声渐大,音如雷霆,密旨言沈伦不尊天子,不守法令,滥杀无辜,凶残暴虐,历数沈伦十大罪,每出一罪,皆引天变,到最后风云变色,黑云压顶,雷霆酝酿,象征汉朝国运,审判沈伦。
“论罪,当诛!”
窦婴宣至“诛”字,话音方落,黑云之中凝聚的雷霆按捺不住,粗如水桶的白雷轰隆炸响,白帝城中修为低弱者,无不跌坐地上,修为高深者,亦皆色变。
一道法旨诛仙神,真乃天威!
唯独天威下的沈伦很淡定,他负手而立,看得城头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