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雨欲来

  在山衍仙逝的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元门后山灵池之中,掌教真人道冲看着身旁缓缓凋零的凌霄花陷入了沉默。
  太元门后山灵池,乃是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洞天宝地,在哪灵池的中央,有一株生长千年的凌霄花,太一门中道法高深的弟子经过重重历练与门派许可之后便可与其中的一朵缔结仙缘,花在人在,人死花灭。现如今,属于山衍的那一朵凌霄花终于盛极而衰,旦夕枯荣,意味着山衍已然身死道消了。
  山衍作为太元门三大护教长老之首,他的死,对太元门意味着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道冲的身后屹立着他的得意弟子明启,此刻的明启满脸疑惑地看着道冲,看着他手里的逐渐凋零的凌霄花。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忧的是什么。
  许久之后,道冲忽然起身:“明启,传令下去,让薛书,阮元青,申屠酉三位首座速速到大殿来,我有要事吩咐”
  明启领命而退,道冲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原本和山衍息息相关的凌霄花,此刻的话已经不见了花瓣,只剩下一段枯黄的花柄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道冲顺着花藤看去,便可见到在那藤之上有数不清的的干枯花柄,这一个个干枯的花柄似乎在述说着太元门这个古老宗门曾经的辉煌和伤痛。
  “山衍师叔,永别了!”道冲低声喃喃,顺手摘下了属于山衍的凌霄花花柄轻轻握在手心。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死去,在他死去的时候,属于他的那一朵凌霄花也会如此一般枯萎凋零。
  道冲转身离去,朝着山前的大殿行去。
  太元门的大殿之中,早已有三人在恭候道冲了,正是明启传令通知的太元门三位首座。
  站在最前的一人,名叫薛书,他和当代掌教为同门师兄弟,现执掌太元门道修院,负责所有弟子的道学知识教授,乃是太元门中最为博学之人。此刻的薛书身穿一件青色云锦长衫,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古书,一双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落在书上,只要有书,他的眼中就根本瞧不进去别的任何事,薛书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明明才五十来岁的年纪,然而却长了一头灰白的头发,倒显得他整个人苍老无比。薛书在太元门中有些特立独行,主要表现在他明明一身修为不俗,但是迄今为止却从未收过一名亲传弟子,在其余首座门下动辄几十几百名弟子的衬托下,他这边就显得有些孤单寂寞了。
  在薛书的旁边,是一名女首座,名叫阮元青,阮元青慈眉善目,气质出众,只一看便让人凭空生出些许亲近之感来。她和薛书一样,也在太元门中身兼要职,乃是太元门弟子居首座。太元门虽然为修道之门,但是所有的弟子和师尊终究也是凡人,是人就要有一日三餐,就有人情冷暖,于是便需要有人专门负责此事,而弟子居首座历来都是由女子担任,这一代的重任则落在了阮元青的肩上。阮元青年过四旬,但是驻颜有术,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面容,阮元青手下弟子众多,但是却都是清一色的女弟子,阮元青将所有弟子的饮食起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以在太元门中赞誉有加,深得不少弟子的爱戴。
  阮元青身旁站着一位神色肃穆,目不斜视,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袭黑色道袍,背负长剑,他乃是太元门道武堂首座申屠酉。申屠酉和几位首座一样都和道冲同辈,但是他乃是掌教和首座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申屠酉天资超凡,二十岁时就修道有成,外出屠魔卫道为天下正道立下赫赫战功,乃是当年令魔教闻之色变的人物,申屠酉年纪轻轻便执掌道武堂,负责教授太元门中弟子的道术剑诀,因为为人严苛,许多弟子都对这位老师煞是畏惧。
  此刻他们三人立在大殿之中,阮元青和申屠酉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能发现对方眉梢间的一点忧愁,反倒是薛书只顾得专心看书,最是显得气定神闲。
  “阮师姐,你说掌教师兄突然召我们前来,可是有事?”
  最终,申屠酉还是忍不住小声对阮元青道。
  阮元青微微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今天在东方天空中的异象想必师弟也察觉到了吧?”
  申屠酉默然,今日东方天色刚明,便见那九天之上出现了短暂的天门中开之象,随即便有骤然消散,如此异象,恐怕用不了多久正魔两派都能知晓了。
  只听阮元青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天门中开之象,恐与本门有关”
  申屠酉微微诧异地望着阮元青,正在此时,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正是姗姗来迟的道冲掌教。
  “恭迎掌教真人”薛书收起了书,和阮元青申屠酉一道拱手道。
  “三位首座无须多礼”道冲一摆手,走上掌教之位端然坐下,目光从薛书阮元青和申屠酉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三位首座都是我太元门中栋梁支柱,今天一早叫大家过来,其实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得通知你们”
  道冲摊开手掌,将山衍的那一朵凌霄花的花柄展示给三人看。
  在刹那间,薛书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只听阮元青颤声道:“道冲师兄,这是……”
  道冲微微沉默片刻,“这是山衍师叔,就在今天早晨,师叔已经仙逝了”
  阮元青似乎满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怎么会……以山衍师叔的修为谁还能对他不利吗?”
  道冲一一看去,发现三人的神色似乎都是不敢相信,于是长叹一声道:“我理解三位师弟的心情,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山衍师叔已经离我们而去了”道冲微微顿了顿,“今天让大家聚在此,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今天天魔教宗主鬼易天也死了,我担心魔教会因此而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薛书眉头一皱,“天魔教宗主也死了?怎么死的?山衍师叔杀的吗?”
  道冲微微摇头,“具体是怎么死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今天本是山衍师叔和鬼易天约定的见面之日,却未曾想他们竟然都先后死去,此刻魔教恐怕也得到了消息,天魔宗宗主突然死亡,这可是一件大事,我担心魔教会因为此事而向我派兴师问罪。”
  “来得好!”忽然听申屠酉一声大喝,“他魔教妖人早就该统统死绝了,如果他们真的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申师弟,多大的人了,怎么一说到和魔教为敌,你就还是这么急躁!”薛书微微低叱,申屠酉一听,顿时就住口不言,忽然就变得默不作声了。
  申屠酉刚刚进门的时候薛书就负责教导他,但是申屠酉自一进门开始就以顽劣著称,因此也没少给薛书惹麻烦。但是说来也怪,申屠酉虽然顽劣,但是对薛书的话却是言听计从绝不含糊,他们两人在同门之间的友谊是最为牢固的,连当时的师父都忍不住感叹也只有薛书才能管教约束申屠酉了。
  “道冲师兄,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不知师兄现在有何打算?”薛书问道。
  道冲抬头,目光穿过大殿望着远处的山川吩咐道:“当下请申师弟马上发令召回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回山,请阮师妹协助申师弟一道布置太元门各处的防御力量,另外,我还想请薛师弟暂行代我主持门中的大小事务,只因山衍师叔此一去,由四位镇教长老合力才能发动的天劫阵便名存实亡,我需要立即与三位师叔合力闭关,希望能在魔教到来之前能驱动大阵,这样我们才有实力与魔教决一死战!”
  三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只听阮元青道:“道冲师兄,魔教真的会大举攻山吗?他们损失了鬼易天,也算元气大伤,我们这般紧张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了?”
  道冲不答,却听申屠酉接道:“阮师姐,我相信道冲师兄的判断,魔教妖人恨不得我们都去死,现在山衍师叔仙逝,他们自然便能推断出我们门下最具威胁的天劫阵无法施展,倘若我是魔教中人,此刻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了解魔教妖人,他们做事是从来不计后果的,他们一定会来”
  道冲点头:“申师弟说得不错,无论如何,我们提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三人齐齐行礼,缓缓退了下去,道冲见他们离开,也马上动身朝后山走去……
  在灵域的另一方,在天魔宗的门派驻地黒木山飘渺崖上此刻正是另一番场景,只见数之不尽的魔教弟子纷纷聚在飘渺崖四周,不时有人从天而降,落在此地,所有人都焦躁地望着飘渺崖上的祭坛上,在那里一众在魔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在商议着什么。
  不久之后,只见这些头目人物纷纷大喝一声冲天而起,随后一声令下,所有的魔教弟子忽然嘶吼咆哮了起来,所有魔教弟子如同蝗虫一般,跟在这些人的身后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