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师

  魏氏和王氏走后,老太太没让程嘉余离开,把她叫到跟前,问她,“你爹说你平日里爱看书,我也看过你信里写的字,十分不错,明日和姐妹们去听课,可有把握?”
  程嘉余思考了下,便道,“孙女不过写的几个字能看罢了如何比得上妹妹们日日专心听课?”
  程老太太皱眉,“既是如此明日就不要去了,我叫你二叔再给你找一个先生,算了算了,左右你四叔闲着,便叫他给你先上些课,等过了年再说。”
  程嘉余惊讶了下,连忙推辞,“祖母不可,四叔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如何能劳烦他来给孙女讲课?”
  程老太太态度强硬,“叔侄授课有何不可,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就叫你四叔来。”
  说罢起身就走,程嘉余还为反应过来,李嬷嬷就上前对她小声道,“大小姐就应下吧,老太太这是念四爷念得紧,想着法子把四爷拘在身边呢。”
  程嘉余哑然,感情她是被当成枪使了。
  当夜的二房并不安生。
  顾舰安疲惫了一天,回来就看到妻子心事重重,等到就寝时果然同他说了许多。
  “老太太如今已经要余姐儿跟着我学掌匮了,你说,老太太是不是想着……那慧姐儿怎么办?”
  顾舰安迷糊着,“什么怎么办?”
  魏氏气着掐了顾舰安一下,“老太太好不容易松口了要将永安侯府的亲事给了慧姐儿,如今余姐儿回来了,她又这般看重,是不是还打算还亲事给余姐儿?”
  顾舰安痛的呲牙,“你急什么,左右都是程家的女儿,你也看了余姐儿长的那般水灵,保不齐永安侯世子就喜欢这样的,于两家不也是美事吗?”
  “慧姐儿不是你女儿吗?慧姐儿那般心性才是顶顶的,余姐儿占的不过是年纪罢了,你怎么知道余姐儿暗地里其实是个什么样的?”
  顾舰安醒了大半,“瞎担忧什么,你也知道慧姐儿心性好,反正不愁找不到好的,慧姐儿不是同永安侯家的小姐们都玩得挺好吗,慧姐儿有她的缘分,姑且就看着吧。”
  魏氏听着又是悲又是喜,心底想着一件事不由得脱口而出,“你说余姐儿明明病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好了?”
  程舰安皱眉,“病了许久就不能好了?我看余姐儿身体还虚着,哪是突然就好了?你别瞎操心,母亲说什么你做就是了,别心里总想些乱七八糟的,快些睡吧。”
  魏氏一噎,有些心虚,她偷偷做的事没敢让顾舰安知道,自然好奇余姐儿怎么就突然病好了。她记得自己每每让人在她的药里加些相左的药,一边想着不能伤了根本,一边还要余姐儿这病好不起来,心里担惊受怕的。
  顾舰安的鼾声已经渐起,魏氏无奈,闭着眼睛想了大半夜。
  程嘉余今夜也睡了不安生,晚间时她四叔过来一起用饭了,听完程老太太的安排,第一个说不的却是程老太爷。
  “胡闹,余姐儿多大了,总是要避嫌的。”
  程老太太执着,“避什么嫌,叔侄授课,还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看谁敢说什么。”
  程老太爷大概也知道程老太太想的什么,直道,“胡闹胡闹!”
  程嘉余诚惶诚恐想着自己是不是出面劝两句,她四叔就笑了,“父亲母亲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程老太爷道,“你也跟着胡闹。”
  程舰南不知想的什么,呵呵笑着,“我倒是想要教教,收个徒儿出门也好炫耀。”
  程老太太自然十分惊喜,“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安排好你就过来,不许反悔。”
  程老太爷没有在说什么,只和程舰南无奈的对视了一下,程嘉余低头吃饭莫名的感到自家祖母有一丝稚气。许是面对着陪伴多年的丈夫和心中最挂念的小儿子吧。
  饭后程嘉余准备回偏院,却被程舰南拦下。
  “四叔安好。”
  程舰南摆手,“不必多礼,我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了收你为徒?”
  程嘉余心想不是就教教平常该知道的吗,怎么就变成收她为徒了?面上恭敬,“可是因为别庄里那副字?”
  程舰南笑意更深,“可能你鲜少见过外人的字,你可知道你的字独具灵气,是别人要苦练多年才能有的?”
  程嘉余低头恭敬,“侄女不敢托大,也确实鲜少见过外人的字。”
  “我之前去过你父亲那里,你父亲挺好只是念叨着你,我接你回京前给他去过信,说你这病好了个大概,不日就能回府,你父亲便托我多担待你,我如今也有些累了,会在京中待个大半年,姑且就收你为徒,你总不会不愿意吧?”
  程嘉余直称“不敢”,程舰南看了也只是笑笑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看她,“对了,你父亲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六月外放就结束了。”
  程舰南没等程嘉余回话,一副就是来跟你讲这件事的样,可程嘉余一愣,回过神来,叫住程舰南,“四叔请慢。”
  程舰南回头,疑惑看她。“不知父亲可有说是谁给的准信?”
  程舰南细细想了想,“你父亲说吏部有一位相好的同科给他说的,只等着过了这个年就去去同皇上讲。”
  所以可以猜想出年后景王那边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就把她父亲的事情按压下来,那是不是在年前定下就不会错过?这件事情要尽快定下来。
  “四叔可知道是吏部的哪位大人?”程嘉余突兀的问了出口,方才觉得不妥,程舰南边打探她边回想,看见程嘉余面上磊落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父亲科考时我也不过几岁,记得那时有个同科叫沈宴的和你父亲非常要好,若没记错他如今就是在吏部。”
  程嘉余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四叔都说了那位沈大人同父亲要好,想必消息不会假的,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真好。”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个人的表情模糊不清,程舰南道,“好了,我该走了,你回去吧。”
  “是,四叔慢走。”
  程嘉余只觉得她这个四叔诡辩莫测,不知道前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至少程府遭殃时他不在,后来多年也未曾听过他的消息。其实又有谁会简单呢,如她这般再世重生的事情都会发生,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事情会不可思议呢?
  她该打起精神,看看重活一世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最最最最重要的,只求程家不倒,亲友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