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末日狂欢与希望之火
那种感觉就好像逆流而上的鱼,时时刻刻都被大环境所冲刷着,尽管有着一层不可见的薄膜阻挡,长老也第一时间明悟,他们能在此方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守墓者长老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环顾周边那动人的自然美景,轻声叹息:“若是能长留于此,该有多好,三个时辰,就算是采摘食物,也远远不够啊。”
陈立闻言,欲言又止,却逃不过长老敏锐的感知,他甚至不必回头,也对百米内的一切尽在掌握。
“我说的不对?”
陈立六个月来,对长老的付出甚是敬佩,明白他所做一切都出自一片公心,只是受前世面子思维影响太深,下意识的有所隐瞒,此刻回过神来,倒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
于是他自惭之下,反倒说得过于直白了,“不是,我之前试过两次,一枚魂晶大概维持十二个时辰,这回时间如此之短,应该是长老您的能量太高了。”
这话刚说出口,陈立就心中嘎登一凉,由于守墓者长老常年镇压墓地的关系,其实他对长老的性情并不算了解,若是此话得罪了长老,那该如何是好。
唉,陈立这人吧,从华夏穿越而来,既拥有了大量旁人不曾拥有的见识,也伴随着现代社会信仰缺失后所引发的种种人性缺陷,哪怕经历了六个月生死洗礼,时不时还得犯病。
就像这回,他前期紧张此行的成败,心中绳子绷得很紧,与长老见面后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反复演练过无数遍,这才做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
可当一切进展顺利后,他心态渐渐放松,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一会骄傲过头,一会自卑自怜,犯了点小毛病还念念不忘,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小市民。
他也不想想,能够坐在火山口上,兢兢业业镇压恶鬼近十年的守墓者长老,心志之坚定,思想之纯粹,都有了佛教传说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三分神韵,哪里会和他计较这些小节。
长老完全没理解他的患得患失,听了这话只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锤,“那可真好!村子里魂晶的存货还有不少,留个三成供给护卫队战斗所需,剩下的全投进来,足够全村人来这收集三天了。”
话音刚落,他似乎又觉得不妥,自顾自盘算起来,“不对,不能全村老小一起来,那效率太低了。人一多,远处那座城池也是个隐患,必须让阿豹先去看看……”
长老年纪大了,多少有点耳背,嘀咕的声音就响过常人,一字不拉都传到了陈立耳中。陈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知见障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他最近做的特别多,此刻也只能心中暗暗自责,苦笑打断了长老思路。
“长老,这些事回去再想吧,我们先回初始位置,我们两人与篝火周边是一个整体,若是站在这里,被世界排斥出去,天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呢。”
这就是义务教育的好处了,陈立的思维模式比较发散,对于自然规则有过独立思考,虽然不知道触雷区的下场,但能不触发,就不会去触发。
长老虽然不曾受过正规教育,但年纪大了,多少知道些天命规矩,脑袋一转就觉得这话有点道理,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当下就跟着陈立原路返回。
待到两人回到篝火附近时,那世界排斥感就更明显了,好似四面八方都有堵无形的墙,一点点挤压着他们周边的空间,叫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两人跨入篝火五米之内,才感觉进了安全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舒服的感觉,就如同在一个封闭房间蒸了三个小时以上的桑拿,出门呼吸第一口新鲜空气的畅快。
又过了十来分钟,以篝火为中心,地面为底,半球形的空间边缘由虚变实,时不时亮起几道蓝白色的闪电,光看看就叫人心中发虚,有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先天恐惧。
长老自负实力强悍,下意识的就把精神力凝聚起来,然后凝聚成三角锥状,试了试这层屏障,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受到反噬的他嘴角流出了鲜血。
为了试探这层屏障,长老用精神力去强行破开那层保护膜,刚接触到那未知存在,就吃了大亏。精神力好似被黑洞吸住,源源不断地被抽入了虚空,要不是长老收手的快,狠心丢弃了那部分精神力,恐怕就不只是吐口血的问题了。
“长老!”看到老人嘴角的鲜血,陈立大惊失色,他可太明白长老的重要性了,那是村子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要是在此出了三长两短,自己有何脸面再见父老乡亲。
长老拭去嘴角的血,摇摇手表示无妨,呆呆看着蓝白色的闪电划过,心中难得产生了几分惧意,暗自想到,看来得约束好阿豹他们,这帮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恐怕会惹出大事。
陈立看长老神色舒缓了几分,这才放下心来,静静等待着传送开始。别看这前奏很长,真正传送的时间不过一刹那,当蓝白色的电光布满半球边缘时,一道蓝光闪过,陈立两人瞬间连人带物都消失在了空气里。
还是那灰蒙蒙的天,还是那阴森恐怖的墓地,还是那遮挡天际的古树,还是那虽是白昼却不见天日的恶劣环境,若不是脚边的各色瓜果,若不是四周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之前的一切都恍若梦境。
长老愣了片刻,就被墓碑窸窸窣窣的振动声提醒,重新将精神力扩展到整个墓地,那行摇摇欲坠的油灯火焰猛地跳跃发亮,光芒笼罩了周边环境,那些鬼哭狼嚎的诡异声响顿时变成几声惨叫,一切重新恢复了安静。
随手添了些纯黑色柴禾,长老确保篝火能继续维持后,起身示意陈立跟上,极为少见的离开了此处墓地,往村落所在的山坡下方走去。
与此同时,以圣城为中心的几十个村落要塞里,同样被不可抗力抹去的暂且不算,剩下的大半也沦为了人间地狱,当死亡的命运近在眼前时,人性之恶开始显现,末日狂欢的盛大场景拉开了帷幕。
陈立所在村落以东三十里地的一处村寨,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残尸铺就京观,烈焰吞噬住所,濒死的呻吟偶有响起,妇孺的惨叫犹在耳边,往日的家园不复再见。
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而一群被绝望崩溃了心智的残兵败将,能干出什么事儿,不问可知。
一群手上沾满了血腥的禽兽,此刻正围成一个大圈,大呼小叫的为场中的决斗呐喊助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搂着身旁全裸的女子,性致盎然,浑然不顾满地的尸骸,汇成溪流的鲜血。
村落仅剩的护卫队长瞪圆了独眼,浑身颤抖着举高了断剑,如疯魔一般朝着对方砍去,他恨!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杀尽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他恨自己信错了手下,把这群禽兽不如的家伙放入了家园;他恨这狗日的世道,不给老实人一条活路!
当愤怒漫过理智,当绝望充斥心灵,曾经被压制在体内的恶魂之力,渐渐蔓延到他的整个身体。他的断臂化为一柄长刀,如死神的镰刀划破长空,他的双腿化为牛蹄状,每一步都踏出重重的蹄印,他的瞎眼再度张开,弥漫出纯黑色死寂的光。
护卫队长整个人化作一道血红色的光,瞬间将面前的敌人从头到胯,一刀劈成了两半,鲜血如喷泉一般,飙射出丈二高度,曾经和蔼可亲的护卫队长,仰天发出了非人的声音。
围观的这群败兵,见到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不但不感到恐惧,反倒愈发快活起来,当下就有数人性致起来,对着面前眼神空洞的女体,一泄如注。
领头的那位八尺壮汉,在发泄完的同时还大声叫好,然后笑呵呵的随手将手中的泄欲“工具”折断扔到一旁,单手提起脚边狰狞的丈八蛇矛,赤裸裸站入了场中。
曾经的护卫队长,如今的非人怪物恐怕还残存了几分记忆,在看到此人下场的时候愈发疯狂,背后如刺猬般的漆黑长毛都直立了起来,整个人如飞蛾扑火一般冲撞了过来。
八尺壮汉将蛇矛一掂,右手无数血纹往长矛注入,直到密密麻麻布满整根矛身,伴随着一身怒吼,蛇矛如一道血红闪电透过了半空中扑来的非人怪物,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
怪物化为长刀的手臂颤巍巍举起,遥遥指向八尺壮汉的位置,它的双眼流出暗红色的血,似乎想要诅咒些什么,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满是伤痕的粗壮手臂终究跌落尘埃,怪物最后的挣扎,只迎来一片嘈杂的笑声,末日的狂欢持续了很久,群鸦盘旋于天际,静候着大餐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