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停不下来

  夜色阑珊,又到了晚上,大红的灯笼照着过道上却有些凄冷。
  整个世界安静得十分反常,这么大一个宅子没有一点声响,就像是一个空宅。
  姚延的魂魄跟着白璃再一次穿过这个挂着红灯笼的走道,白璃对红灯笼视若无睹,姚延却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上面。
  “到底是谁要嫁人?这家子就白璃一个女儿,应该是她没错了,但是饭桌上没听他的父亲说起,昨天她母亲死之前也没有说。”
  “白璃似乎是孤单的,一直是一个人,这么大的宅子不见其他人,那个婢女也很少来找她。”
  “这是第五天了,真要是喜事,也应该有点动静吧?这一家子有动静,村子里的也有动静。”
  “不对,”他发现了一个一直忽视掉的异常,“如果是喜事,灯笼上为什么没贴‘喜’字?”
  常规的认知里,红灯笼是代表喜事,但是真正意义上代表喜事的,是灯笼上要有“喜”字。
  这几只红灯笼,根本没有贴“喜”字。
  沿途并没有见到一个人,神识飘飘荡荡就跟着白璃来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不陌生,是第二次来了,昨天白璃曾在这里见过她的母亲,果不然,今天在房间里的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在房间里擦拭一把匕首,这把匕首黑沉,看起来朴素无华,似乎是才打造成的。
  “父亲,今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和昨晚一样的台词,白璃表现出的神情,甚至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白璃的父亲头也没抬,擦拭着匕首的手掌似乎被匕首割破,在匕首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迹。
  “没事,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得到同样的回答,白璃也是跟昨天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这个时候,看着白璃一点点的走开,姚延是十分心急的,真的什么也不做吗?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吗?下一个死的真的是你爹啊!
  无奈,白璃回到房间,姚延必须跟着她离开。
  跟昨天一样的情景,半夜,在白璃睡着后,她父亲在门外看着她的门站了很久。
  而这一次,在父亲离开时,白璃睁开了眼睛,也看着门。
  这实在是诡异。
  很显然,父亲是去赴死的,这是来告别,但是白璃冷冰冰的眼神就这样看着他去赴死,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有伤感。
  作为一个魂魄本身跟鬼差不多,姚延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是此时他差点就想贴在墙上原地消失了,白璃的两面性,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父亲离开门之后,一直等他走远,白璃才继续闭上眼睛。
  午夜零时,这次是门,“哐”的一声被一阵阴风吹开。
  白璃依旧如同在梦中一般,被惊醒。
  望着头顶的黑暗,几分钟后,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起床下地出门。
  这次没有她任何的心理活动传递过来,姚延不知道她冷冰冰的脸下,到底想的是什么。
  经过走道,穿过院子,外面被风带来衣物的摩擦声。
  “出去这一趟有意义吗?”不知道是白璃传递给他的,还是他自己的感觉,他有些麻木,能确定的是,外面的树上根本不用看,挂着的肯定是她的父亲。
  所以出去是为了什么?
  再去看一眼她父亲死的惨状?
  到了门口,白璃站在台阶上看着槐树上挂着的人皮,姚延站在她旁边看。
  白璃的眼神冷冰冰,姚延只剩下忧伤了。
  人皮的惨状跟母亲完全一模一样,手法,状态,甚至连滴血的频率都一样,如果不是人物确确实实的换了,真的有种昨日的情景重现的感觉。
  “一天剥一副人皮,这是专门杀人的么?”
  他突然怀疑,就是根据这一切反常的情况来推测,白璃家可能遭了什么难,白璃是这个“难”的主要因素,因为父母对女儿的疼爱,父母选择隐瞒她,自己去承受这个“难”的后果。
  一开始,可能白璃不知道。
  但随着事情的延长发展,白璃渐渐的什么都知道了。
  也为了配合父母的心意和安排,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更有可能,白璃的配合,其实父母们也知道。
  但这种推测有个bug,就是既然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演戏”,那为什么不终止这个“演戏”,一起去面对这个“劫难”?
  也或许,在白璃父母亲最初选择反抗这个“难”的时候,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就是它的延长期很长,不是死一个两个这么简单,然后,这才有了父母两个明知道要死,但还是去赴死的状态。
  在白璃父母之前死的三个人是谁不知道,但肯定是和白璃有关的人,或许是爷爷奶奶叔叔之类的。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原先的想象。
  “或许,他们都没有退路,只能去接受这一切,或许,每一个去赴死的人,包括白璃都有一个期翼,或许,这是最后一个,过了今晚,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一切如流光掠影,看着天色一点点加深,一点点变冷,在桌前拿着毛笔画画的白璃似乎跟前几天有些不一样,她那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期待。
  姚延看着窗外也有些期待,或许,今天就是终结,一切结束,白璃抱着父母的惨死,最后还是没能逃过那场黑色“符文”的割裂摧残,就此怨恨保持两百年不散,成为如今的八级怨灵。
  白家的人已经死光了,那个唯一剩下的婢女不算是白家人。
  跟前几天同样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当白璃抬头去看宅子前面的那棵大槐树时,一刹那,明明是大白天,却有种昏天暗地的感觉。
  树上的人皮不见了。
  姚延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如果没猜错,这种一天死一个人,剥皮示众的手法,除了那个‘劫难’的结果,还有一种算是有着惩罚的意味。”
  树上的人皮如果不见了,就代表还要死人。
  冷静下来后,姚延在白璃的身上感觉到了死气,这种死气被她掩藏得很好,成为脸上的冷冰冰,她已经接受这种“劫难”了,准备去赴死,但一切停不下来。
  此时白璃的脸上一片惨白,甚至拿着笔的手微微发抖。
  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这也让姚延有些措手不及。
  “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论理说,下一个死的是婢女,但就算和婢女的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好过亲生的父母吧?”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床底下突然伸出一个小孩的脑袋,睁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问道:“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