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等死!等死?
说话的是土西人!宋双手里的缸盖子紧了紧,这土西人要干什么。
“我们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谁也活不了。”
土西人要干什么?他不怕暴露自己?
“你杀不了我,我刚才能杀你,我完全可以用刀,但我没用,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你不想让我死?!
“你应该相信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死了我也难出去。所以,我不杀你。”
这话倒是有理,可又怎能相信!你骗我弄出动静来,先杀了我再想办法出去,你从哪儿掉下来的你会找不到!
又陷入了沉寂。
片刻,土西人又开口了,“西国男人就这么点儿胆儿,连声都不敢吭!”
随后是一声不屑的冷笑。
宋双心里骂,你莫激我,听你说话的声音还是个有体力的,我可不上你的当。
土西人叹了口气,“西国人,我和你有怨有仇吗?”
我和你是没怨没仇,可我是个兵,是你们土西人侵略我们。宋双暗骂,激将不成,你想来软的!
又是一声叹息,“我们都是让人摆布的棋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声音缓缓道,“打仗是为了抢东西,是为了让人有饭吃!可那么多有粮有牛羊的人,为什么不分一些给没饭吃的人,偏偏要抢!”
一声冷笑,“我想你们西国也一样吧,你们也没少抢我们土西的。你们也有吃不上饭的人,你们的国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他们也没给你分一口饭吧。让你们干活儿,打发你们抢,可到最后,抢去的还是大人们的,吃不饱的还是吃不饱的。”
鬼话,我们能吃饱,这城里都感激大将军呢。
可忽然想起了剿匪时那王六的话,‘这年成,靠我家那几亩地,是得饿死’。这还是有地的,没地的呢!
又想起当叫花子的日子,想起和李黑跟着吴撇子的时光。
紧跟着,上城前的一块干饼,老军的哀叹,城墙倒塌时军士和犯人被埋下去的情景,还有,那姐姐被许给白眼狠人后的命运……,
这土西人说的不无道理。
“欸,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毕竟,你是西国人,我是土西人。”一声苦笑,“就都等死吧,只可惜死得不值。这一仗不知死了多少人,没人给两个小兵竖碑立传,只有自个儿的娘伤心个死。”
又是苦笑,“死吧,只是对不起俺娘了,儿死了倒干脆,可怜娘生不如死。哎!除了娘,谁会为你掉一滴泪。”
宋双握着缸盖子的手忽然松了松,是啊,若是娘还活着,若是娘知道我死了,娘还不伤心个死。
宋双心里难受,不由自主地便问出了一句,“你有娘?”
糟!我怎么出声了,上当了。话刚出口,宋双心里一紧,怎么这么傻呀。
没有汗,但浑身冒冷汗的感觉。宋双手里的缸盖子又握紧了,准备迎接土西人的攻击。
“哈哈!”,预料的刀子拳脚没有来,反而是一声笑,“西国人,我还当你是哑巴呢。”
缸那边发出窸窣声,宋双手里的缸盖子往上抬了抬,挡在了面前。
“小子,没娘我是从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哈哈!”
怎会这般!方才还你死我活痛下杀手,怎这会儿……?
这土西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有娘,我娘不想让我来打仗。”又是一声叹息。
这土西娃儿,小小年纪怎么老是哀声叹气。宋双忽然想起李黑说自己哀声叹气象隔壁的大爷大妈,现在听这土西娃儿的话,倒是都因了娘叹气的。
“可没办法,首领说了,是土西人就得会打仗。”一声苦笑,“我是土西人,就得来。”
这倒和我不一样,我是自个儿赶着来的,想当将军。
忽然觉得,若是为了想当将军而打仗,还真不太对劲。
可又不对,明明是你们侵略我们呀,我这是保卫我的国。
那边长长地出了口气,“其实,我更想放羊牧马。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听牛羊吃草。”
片刻,又悠悠两字,“多好。”
是挺好,还挺美。
“嘿,小子,咱们别打了,想办法出去,我带你去草原上放羊牧马,永远都不打仗了好不好。”
好,真挺好,蓝天、白云、青草,成群的牛羊,有碗羊汤喝真好!
好,好什么呀好,你都给赶着来打仗了,还能带我放羊牧马!
鬼才信你的话,想哄我带你出这菜窖才是真。我若不带你出去,你还是要杀我。
宋双重又警惕起来。
“你不信?”
当然不信。
“其实,我刚才对你下狠手,更多的是怕你杀我。”
这是实话,不过,我不杀你你照样会杀我。
“哎,你当然不信,这是打仗啊!”
不光我不信,是谁都不会信。
“那好,就这么僵着,要么你就出手吧,你觉得还有力气打的话。”
宋双心虚。
“没力气了吧,小子,刚才那一脚不轻吧。哼,要是用刀,你小子命都没了。”
你小子够狂,可听这声音这底气,哎,他有资格狂可我没有。
是什么声音?喝水声,这小子还有水喝。
又是什么声音?吃什么呢!这嘴咂巴地,你小子这是故意啊。
没办法,闹了半天,人家是有吃有喝才不急不慌呀。
可方才的惨叫声、喘息声?我那缸盖子白打了?你是个钢筋铁骨?
象是猜透了宋双的心思,“小子,你别不信。我给你长个经验,”一声轻笑,“嗨,记住了,屁股上肉厚,疼是疼可伤不了筋骨。倒是你小子手也够狠,给了一般人也能给打趴下了。可你遇着了,我是顺着势躲的,打着了但伤不重。”
得意的笑。
“算你倒霉,遇上的是我。”
宋双心里恨,恨土西人,更恨自己练艺不精。
宋双不知道,这会儿,土西人手里的缸盖子比他抓得还紧。
脸疼胳膊疼胸口疼屁股疼,可得硬忍着。忍不住,丢的是命。
是喝水了,也吃了东西。必须补充体力,还得明目张胆地吃明目张胆地喝,还要狂妄地夹着诚恳地说话。只有这样,敌人反而不敢妄动。
土西人也不敢肯定挨了自己一脚的西国人还能不能反击。
但把自己拍倒后,西国人没有一鼓作气再打下去没有确定对手是不是真的死了。显然西国人松懈了,松懈了是因为体力不支精力不够。
趴地上的土西人本也准备拼死一搏,被砸倒在地浑身的疼啊,刀也脱手而出。
他也以为命保不住了,但敌人竟没有乘胜追击。他听到了敌人喘着气坐下去的声音,也听到他有气无力吃东西的声音。虽吃得有气无力但时间很短,那点儿东西根本就满足不了肚子的需要。
但土西人也不敢贸然出击,刀没了,也受了不少皮肉伤,他也不敢确信能不能打得过敌人。
毕竟,那个西国小子手够狠身够灵耳够精,而且,够奸够滑。
土西人选择了侍机反击。
是在对手的攻击没有全都起作用的情况下,等待时机。
土西人被宋双一缸盖拍飞,很幸运地撞倒一口缸后滚落在了那口缸后,随后而来的缸盖子是先打到了缸上才落在他身上,而土西人很聪明地配合出惨叫呻吟声。
宋双上当了,因为那一次诱敌反击用尽了他最后的气力。没有气力,谨慎变成了大意,精细变成了疏忽。
没有乘势再打,土西人得以喘息。然后,便是土西人的侍机出手,很成功地一脚踢飞了宋双。
但那一脚,牵扯着腰胯屁股,疼得险些喊出来。
能忍,土西人真能忍。
但他知道,自己也和对手方才一样,一样毫无气力。
必须补充体力,土西人很大胆也很冒险地唱了出空城计。
成功了,喝了水吃了一小把肉干。
成功了,也是因为对手没有了攻击的力气。
但有一点土西人没有骗宋双,的确,他不想打了。因为即便打赢了,他也未必能从这里出去。
“小子,我不杀你,我想让你带我出去。你呢,如果想自己出去,也得先杀了我,至少也要打得我动不了。”
颇有意味地笑,“不过,能不能杀得了我?你想想。”
宋双沉默。
片刻,土西人缓缓地说,“要么,就这样等死,看看谁先死。”
宋双沉默,心里却在斗争,等死!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