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威胁

  “娘,没想到,我还是得走了,无论怎么逃,也逃不过这命运,可怜,这人世几回伤往事,都是巾帼殇。”
  她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见哭声。
  手中,又是一片片纸钱燃做灰烬,伴随清风吹起,将思念带向远方,飞向天际。
  这一次,她还是带着那一只琵琶,只是没有再弹奏,等纸钱的火燃得更旺一些,他就将那琵琶扔入火中,任它化为灰烬。
  “娘,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像你一样,我没有牵挂,可以走的很轻松。”
  怀中,有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在她手中,这匕首好似生命一样,闪烁着奇妙的光辉。
  “进入宫后,我也算报答了他最后一点养育之恩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将手中匕首收好,放入篮子里。无论任何人,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把匕首带入宫中,恐怕比登天还能。因此,现在还不是时候。
  远处人影看到她将匕首收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然而还不料,远处有一人骑着快马向着这坟墓而来,那人鹅蛋脸,高颧骨,上嘴唇边上两撇长短不一的八字胡。
  “户部尚书慕毅!”
  他认得这人,只是,他为何会来,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
  慕毅的快马很快便到了坟墓前,他看上去很不高兴,脸上全是怒气。若是有一点火引子,他可能立刻爆发,慕沉香看到这张脸,不自觉退了两步。
  “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慕沉香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天空,时不时望向他。看到自己那把匕首,慕毅却没有生气,原本的暴怒竟然瞬间平息了。
  “你想死是吗?”
  “啪”,一巴掌打在慕沉香脸上,慕沉香吃痛,脸上火辣辣的,但她没有伸手去抚摸,只是呆呆望着他。
  “你想死还不容易吗!不用死到皇宫里去,我慕府丢不起这个人。”
  本来想一章打死她,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个坟墓时,慕毅突然有了主意,笑笑,道:
  “不用这么悲观,为父与你做个交易,如何?你进宫去,做到九嫔之一,你就可以拥有自由,我就不能再束缚你。”
  她还是没有说话,一呼一吸之间,有的只是沉默,沉默得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你若是不答应,又或者你坐不到九嫔的位置,我便将你母亲的坟墓掘了,掘坟鞭尸,挫骨扬灰。”
  慕毅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不要,我答应你,我进宫,做嫔妃,我不寻死。”
  这一次!她死气沉沉的眼中终于有了恐惧,无助,望着慕毅,眼中有祈求。
  慕毅终于再一次主宰了她的命运,连死也不让她去死,即使是死,也要将她利用到最后一口气,发挥她这一身肉体最大的作用。
  “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女该做的事,每一个慕家的儿女都应该为了家族的兴旺而牺牲一切。”
  选秀早已开始了,但是,三天后便是最后一天。三天后,一顶灰蓝色轿子停在大凉皇宫前。所有的秀女都是经过宫里年长的妈妈们精心挑选,她们的胸腹,手臂,腿脚,脚板,手指,嘴唇,头发,及容貌、包括是否处子之身如何都要经过挑选,以满足皇帝特殊的嗜好。
  皇宫顺天门大门前,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地的秀女,她们各有千秋,各个尽态极妍,说是百花争艳也不为过。慕沉香的轿子还未落地,就听见各种议论的声音传来,有人这样说道:
  “艾!听说了吗?选秀的女官是太后身边的人,跟随太后已经几十年了,她的眼光可毒得很,而且心狠手辣。”
  又有人轻声议论着:“入了宫,就可以成为皇帝的女人,享受各种荣华富贵,万人朝拜呢。”
  慕沉香下了轿子,远远便看见前来选秀的秀女们,她们中有的人真的很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自己与他们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自己根本就是一个野鸡一般出生的人,根本无法与她们相比。
  不过,比起这顺天门前如花似玉的秀女们,慕沉香更喜欢这座城市,这里,是三代朝廷的都城,当初大凉攻下这座城池时,太上皇便决定将国都迁来。迁都乃是国之大事,每一次迁都,不是为了避难,就是为了龙脉,一个大凉国皇帝为何要耗尽人力物力与财力?大凉国并没有强敌逼迫,无需避难。
  不过是看中了这里是易守难攻之地,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北接天山,南接江南,天下商贾来往之地,天生的粮食仓库。
  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是无数人的尸骨铺就的,一个王朝的兴盛,也是另一个王朝的灭亡而铺就的。虽然死了数十万人,但是,从陈国得到的财宝更比那数十万人珍贵无比。
  大凉灭亡陈国,不过是十八年前的事情,站在这城池的城砖上,闭上眼睛,慕沉香甚至感受到十七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灭国大战。
  大凉军队杀入顺京城中,城中军队奋起抵抗,两方杀得昏天黑地,这城中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块城砖都染尽鲜血。这城内城外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滋养过。
  历史,不过是现在的、眼前的一切转瞬即逝之后变成的,这座城中的人可能已经没了,被大凉军屠杀殆尽,只有这城池还在。可惜,没有人会在意它的过去,人们之看到它的繁华和这个国家的兴盛。
  当慕沉香站在那里猜想曾经这里发生的一切时,旁人只当她是得了什么癔症。毕竟,这里每一个想要入宫的人都得了癔症,没有谁不想成为皇帝的女人,享受后宫专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刚刚自皇宫大门走出的选秀的女官也是这样看她的,当她走出大门之时,无数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便将目光看向她,毕竟,她们能不能入得了宫,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管家老财看她这般,有些奇怪,问道:“小姐,你以前来过这顺京城?”
  她摇摇头,回到:“没有,只是看过这野史书籍记载的有关于顺京城的过往,不禁有些感慨而已。”
  管家老财轻轻捋捋下巴上胡须,笑到:“野史记载的传记也能信吗?若是那样,那皇宫里专门负责记载历史太史令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皇家的事,皇家的丑事,岂能留给后人评说。那些史官们,不过是书生而已。”
  “可惜,他们连些书生意气也没有,只会记载皇家的丰功伟绩,那些阴暗的过往,连浮现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历史的滚滚车轮碾过,年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留下。”
  她也只是笑笑,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喃喃道:“选秀的女官出来了,选秀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绫罗红绸的女子,这人一身大红宫装,显得极致奢华。上前打量着她,鄙夷不屑道:
  “哟,老管家,这是谁啊?怎么不见你家东香大小姐?你家老爷莫不是舍不得,弄一个野种混入皇宫,欺瞒皇上?”
  “请问这位姐姐是?”她并不认识这人,向管家老财询问到。
  “这是兵部尚书之女陆金丹。”
  又向陆金丹引荐到:“陆小姐可不能开玩笑,这位是我家沉香二小姐。”
  陆金丹故作惊讶,捂捂嘴,笑到:“我只认识东香大小姐,不认识,更没有听说过什么沉香二小姐,老管家,警告你们家老爷,欺君之罪,论罪当斩。”
  她身后又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以手中青罗扇掩面笑到:“是啊,这二小姐怕是慕大人自哪里招来的贱婢,又或者与哪位花楼头牌名媛的私生女也不说定呢。”
  陆逊与慕毅同为尚书,两人官职品阶一样,平时自然少不了接触,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即便她如此诋毁自己与已经死去的母亲,她也没有反驳几句,只是淡淡望着陆金丹,好像她们口中那个人不是自己,与自己无关。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她所有的忍让变成了懦弱,再看她时,也只是不屑一顾,不把她看在眼里。
  渐渐的,她们说累了,也只是引起了一阵哄闹,却连慕沉香一点怒意都没有看到,无趣的走了。
  “小姐,你别生气,她们的父亲与老爷有些矛盾,将气撒到你身上而已。”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更没有伤心,这些人的话语还是太轻,相比杀人诛心,这些人的话语不过是蝇虫的嘶鸣而已。,她只是淡淡一笑:
  “财叔你回吧,我这便入宫了。”
  皇宫大门前,那位选秀的女官,太后身边的红人扯开了嗓门,命令道:
  “所有选秀的人听着,选秀自有规矩,若是不想遵守。就自行离去,若是明目张胆违背规矩,别怪我大刑伺候。”
  她一口气喊完,命令左右小斯张开皇榜,上面清楚写着秀女的要求。仅仅只是这些要求,便让无数秀女退却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