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轻衣眼下有点心虚,昨日小姐才同他说均墨他们不能出现在京城,结果晚上自己就通知了他们,此时怕是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江辞倒没什么特别反应,“你扶我窗口看看。”
  江家没有成家立业后就自立门户的规矩,所以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即便是后来他们有了官爵,也只是在江府旁边另开一座府邸,其实内里都是打通了。
  定北侯府很大,江辞虽然自小不受宠,但也不曾有人亏待过她,给她的院子很宽敞,位落在侯府的边缘,平日里经过的人不多,是她年少时自己选的,那个时候她还不傻。
  轻衣将江辞扶到窗口,熟练的捡起外袍给她披上。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晚风轻拂而过,带着露水和土木地气息,也带来了树木花草之间拍打碰撞出的若有似无的响声。
  “我的病,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轻衣自然知道她话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便将昨日白日里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末了还夸了赵大夫。
  “知道也好,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江辞望着窗外,肇秋的夜晚有点凉意,裹着外袍依旧感觉凉嗖嗖地。
  “小姐,非墨他们提前入京,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无事,只有他们不出现在我身边就行。”江辞拢了拢袍子,“总该有一些大事将这坊间的传闻盖过,定北侯府太过显眼,如今我一回来,必然有不少人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小姐如今已有十五,确实该许人家了,只是和利益挂钩,不见得会是个好归宿。”轻衣很认真地解析。
  在她眼里,江辞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能配得上她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江辞看了眼轻衣,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梅树,“定北侯府早已不复当年,我也不过是个蠢笨不堪的四小姐,没什么利用价值。他们所图的不过是父亲手里的那样东西。”
  轻衣不知道江辞嘴里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但能让很多人图谋的东西,肯定不会太简单。
  “侯爷不在,小姐的婚事应当由郑氏做主,若是她将你许了人家又当如何。”轻衣有些担忧地问道。
  郑琬宜不喜小姐她是知道点,客栈刺杀之事便是例子,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除之后快,而将小姐随随便便许个人家。
  江辞一愣,随即一笑,“长兄如父,我的婚事当由兄长做主。再着说,我得了重病的消息如今京中都已经传开了,应该没几个父母想要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当鳏夫,她若想将我许给庶子,想必兄长那边是不好交代的。”
  轻衣一拍脑袋,她只顾着回京的喜悦和江辞发病的急切,倒是忘了江辞身后还有个世子撑腰。
  “等贺大人的冤屈洗清,你便可离开我,正大光明的回府,届时,你也该许配人家了。”
  轻衣望了望江辞,少女长发飘在后肩,一张精致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见她表情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地意思,轻衣一张脸有些微微涨红,到底还是女儿家家,说到自己的婚事害羞不已。
  “小姐,你惯会哪轻衣开玩笑…”
  江辞听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胸口依旧有些难受,想必是发病时受了影响。
  京城的另一座府邸内。
  院子里有一人垂手立于亭前,一身黑金色的袍子,用的是上好的丝绸,衣摆绣着云腾图案,腰间缀着一枚白玉佩,身姿修长,贵气巍然。
  少年年约二十左右的模样,长发如墨散落在肩上,发冠将头发束在脑后,眼睑半敛,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深邃到看不见的眼睛。
  院外有一人推门而入,站到他面前,“主子,刚才放冷焰火的位置确定了。”
  沐云起问:“哪里?”
  “定北侯府。”沐小五道。
  “没弄错?查清楚是谁放的?”沐云起皱了皱眉,这冷焰火向来是用于紧急情况传递消息,不是一般人能持有的东西。
  定北侯府内能用得上这东西的人只有两个,只是一个早已身亡,另一个现在恐怕还在赶回京的路上。
  可这除了江涣,还有谁?
  沐小五摇摇头,“属下无能,没能查到是谁放的,”
  其实也怪不得他,宁王府离侯府是真的远,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府院里除了巡夜的小厮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带人盯紧侯府,再查查江涣是不是提前回京了。”沐云起面儿表情地吩咐道。
  定北侯府可能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分。
  如今天下正是大乱之时,定北侯府虽不及江战在世时那般显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城盯着它想要笼络它的人一直都不少。
  以防万一,还是盯紧为好。
  “是。”沐小五恭敬地应着,正准备退出竹亭,又想到了今日打探到的一件传闻,犹豫不定,想着要不要告诉主子。
  “还有事?”沐云起又问。
  见沐云起问了,沐小五就如实的说了,“主人,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楼外楼要重新开业了。”
  楼外楼,位落于京城靠南边的长肃街,一家茶楼在前赌坊在后客栈在上的店铺,看似普通无奇,但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隐士高人,无人不知它的存在。
  不是因为它的茶有多出名,也不是因为赌坊的生意有多好,更不是它的房间有多精美绝伦,而是因为它能知天下事,能救天下人,只要你出得起价码。
  楼外楼开业三年,谁也不知道它的东家是谁,外界有传闻说它是景帝的产业,为得就是能更好统治天下。
  这一点,沐云起也是半信半疑。
  “楼外楼,时隔多年再次回归,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沐云仰头看天。
  一轮皓月独挂夜空,闪着磷色的光辉。
  沐小六自回京后匆匆收了行李带上银子,又选了一匹千里马便离开了,确实是向着虞山道出发,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