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显山不露水
步伐刚刚迈出,心口突然绞起一阵刺痛,如同利剑刺穿胸膛,在内里绞起一阵波浪,江辞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止住脚步。
轻衣擦觉到她的异样,立马上前扶住她,紧张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郑琬宜同江伶韵也都停下步伐,看向她,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江辞摆摆手,随即对着郑琬宜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可能是路途遥远有些疲倦,我们先进去吧。”
无论几时,她终究都是定北侯府的四小姐,颜面几何总归是要顾及的。
见她这般说,郑琬宜也应了下来,心中尚存疑惑,却也没有再多问,几人朝门内进去。
只是还未走两步,江辞连站都站不住,摇晃了几下后,猛的一口温血喷了出来,鲜红的颜色侵染在无瑕地白衫上,身子顺着轻衣的方向倒了过去。
江辞脸色惨白,轻衣半蹲在她身侧,神情里满是担忧和慌张,“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
顿时,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现场变得异常的寂静。
郑琬宜母女也被吓到了,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好好的怎么会吐血,是生了重病吗?
见二人还在傻站着,半天没有反应,轻衣失着声吼到,“叫大夫,快点,快点啊。”
闻言,郑琬宜才堪堪回过神,忙招来丫鬟吩咐道:“快去,请赵大夫过来,快去。”
丫鬟领命,匆匆从人群中跑了出去,前往赵大夫地住所。
就当他们准备将江辞抬进去的时候,侯府内又走出一个人,一身紫色常服,见着此时的场景,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几步跨到江辞身前,“这是怎么回事?”
江老爷子一共有三子,长子江坤,二子江战,三子江峥,来人便是江辞的亲叔叔,江战的兄长—江坤。
对于这个大哥,郑琬宜还是挺恭敬的,“大哥,小四突然就吐血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丫鬟已经去请大夫了。”
“那你不赶紧把人弄进去,在门外磨叽什么呢。”看着脸色惨白的正半躺在轻衣怀里的江辞,再看看站在一旁傻愣着的郑婉宜,江坤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想也没想,直接越过去将她抱进府内。
轻衣瞥了郑婉宜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江家原是商贾之家,世代经商,可到了江老爷子这一脉便只有江坤承袭祖业。江坤自小颇有经商的天赋,年纪轻轻的接手商行,并且将商行经营的有声有色。
没过几年,便带领江家成为了京城的大商户,同不少皇商之间也有了合作。
江战将相封侯后,江家商行水涨船高,到底是有了权势作为底蕴,同皇商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密,也愈发的顺风顺水。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倚仗着江战的势力,才会有如今的成绩,可江战身亡之后,江坤不显山不露水的撑起了江家,无意识地打破了那些闲言碎语。
或许是常年在商场上打交道,江坤向来脾气好,郑琬宜没想到他会为了江辞凶她,手里的拳头捏紧,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
但想起江辞刚才的样子,显然已是病入膏肓,顿时心里又舒畅了。
想了想,带着江伶韵也跟了上去。
她倒想看看江辞到底得了什么病。
几天前,江涣便传来了即将回京消息,侯府早早开始做准备,收拾房间添置物件新衣是样样俱到,信中提到这次会带着妹妹一起回来,便连带着江辞的房间的也一起弄好了。
江坤一路小跑将江辞送回房间,放上床塌,小姑娘闭着眼睛已经晕过去了,呼气十分微弱,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似是疼的厉害,白色华服上的那抹血色十分刺眼。
他不懂医理,也不知江辞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吐血,但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
刚想检查一番,跟在他身后的轻衣却越过他,蹲在江辞是床榻前,摇晃着她,“小姐,你别睡,你别睡。”
床榻上的人没什么反应,依旧不停的颤抖,骨节分明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紧胸口的衣裳,手背青筋暴起,细细的汗珠从他额间渗出。
轻衣无力的坐到地上,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少女,满是无助和凄然。
她什么都做不了。
江坤不识得轻衣,但江辞当年离京没带丫鬟他是知道的,只当是她在外头买的丫鬟,看着轻衣的举动,显然不像是第一次看到江辞这样。
犹豫了一会,开口问:“你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会这样?”
从刚才郑琬宜那一句大哥,轻衣大概就猜到这位便是江辞的亲叔叔,江家的人她不了解,但一个人的态度能看出很多东西。
咬了咬牙,嗓音有些暗哑,“受了伤,很重的伤。”
受伤?
这下江坤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他自小是习过武的,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但也只是些皮肉伤,像江辞这样的,恐怕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谁会恨她到如此地步。
正当他要继续问的时候,郑琬宜带着江伶韵走了进来,没说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目光看向郑琬宜身后,“大夫怎么还没来?”
“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已经去催了。”郑琬宜解释道。
轻衣嘲讽地笑了一声,很可悲。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拎着药箱匆匆从门口进来,江坤连忙指着江辞,有些急,“赵大夫,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轻衣爬起来给大夫让开位置。
明知是没有用的,可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赵大夫是个江湖医生,年轻时承蒙年少的江战所救,为报恩便留在江府当了个大夫,自江家搬入京城之后,江老爷子念及他的功劳,便花银子给他开了间医堂,让他好好营生娶妻生子。
医堂距离侯府不远,丫鬟跑去寻他,他便马上放下手里的活拿了药箱就赶来了。
赵大夫绕到床边,放下药箱,伸手搭上江辞的脉搏,起初没什么表情地面上,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随后是一声叹息。
一旁的江坤和轻衣随着他的脸色,心里起伏不定。
见他收回手,江坤急忙问:“大夫,她如何了。”
赵大夫无奈地摇摇头,江辞的脉象虚浮无力,跳动极为缓慢,没有征兆的发病,也没有任何病原,像是突如其来的症状。
他行医几十载,从未见过江辞的这种情况。
斟酌了几番,看向江坤,“大老爷,四姑娘是之前受了重伤,伤及脏腑,导致血经气脉受阻,近日又长途奔波,体内经脉紊乱才会如此。只是”
停顿了几秒,转言道,“姑娘现在疼的厉害,我先为她扎上几针,在开一剂补气血的药方。”
说完,从箱子内拿出纸笔准备写方子。
江坤的眉头皱成一大团,明显赵大夫话里有话没说出口,他转向郑琬宜,“弟妹,房内病气重,小五在这呆久了不好,你先带着她回去吧。”
郑琬宜听完赵大夫的话,又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心中的疑惑去了一大半,一颗心好似放进了口袋里。
她也不太想待在这照顾江辞,大哥给了台阶,她自然顺势而下,朝着江坤行了个礼,便带着江伶韵离开了。
两人走后,江坤才回过身问赵大夫,“大夫,这丫头到底如何了。”
赵大夫放下笔,将药方递给丫鬟,让她去抓药。
待房间内只剩下三人的时候,才开口道:“四姑娘的症状奇特,有违常理,我以前从未见过。但我曾听闻西域有一蛊虫,名为子母蛊,将子母蛊种入两人体内,种入子蛊的人所受到的伤害便都由种入母蛊的人承受。”
江坤了然,“你是说小四被种了子母蛊?”
赵大夫摇摇头,“不,四姑娘的体内没有蛊虫,我只是想说她所承受的疼痛是凭空而来的,没有伤口却有感觉。”
闻言,一旁的轻衣抬了抬眸。
江坤问:“那可有办法诊治。”
“这应该不是姑娘第一次发病,我只能为她减少疼感,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全看四姑娘的造化,老夫也无能为力。”赵大夫看着躺在被子里缩成一小团的人儿,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这侯府不重视江辞他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狠。
江坤心底狠狠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