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逃之夭夭
“陆司业，出来吧。”
两人就这么相隔不远沉默地越过甜水巷，似乎周围吵杂的人声皆与他们无干。陆兆倒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温延玉，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毕竟也算是早有预料不是吗？
“陆司业，你就不想知道吗？”走在前方的温延玉突然开口，“关于我的身份什么的。”
陆兆抬头看向站在前方背对着自己的温延玉，单薄的肩膀冲淡了他身上的老成持重让陆兆忆起眼前的人还是个少年。陆兆低敛着眉笑道，“古语有云，君子不问人之阴。”
“这是温小郎你自己的事，说与不说也是温小郎你自己的事。”
温延玉听了这话却是蓦然回头笑了起来，阳光为其笑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绒光，釉玉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暖如三月春日的笑意，使得这个冬日也无端染上了几分春意。
“陆司业这话倒是与太子殿下说得相差无几。”温延玉背手继续向前走，只是步履间看上去要比方才要轻快许多。
“我的母亲是回纥人与被掳的汉人女子生下的“奴”。”温延玉的话听得陆兆眉头一皱，大成远没有它看起来那般祥和，在那触及不到的边疆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的父亲是个行走四方的游医，他救了她，她嫁了他。”温延玉低声笑了笑，左手触碰着自己的眼睛嗓音低低，“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然后她将这双眼给了我。”
温延玉话语中萦绕着的伤感让陆兆敏感地察觉到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故事，以至于陆兆搜刮肚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她会很高兴你这样记得她。”
“是吗？”温延玉喃喃道。
陆兆在肯定他之后岔开话题问温延玉，“刚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温延玉说，“那大概是杜司天吧！”
“杜司天？”陆兆对此颇为疑惑，杜司天为什么会无故帮他们呢？温延玉扭头看他眼中的疑惑不似假的后不禁咂舌惊叹道，“喂！陆司业不是吧！杜司天乃是长乐公主的师傅，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陆兆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温延玉见此摇头为他说明，“那你可要仔细听好了，毕竟咱们这位主公是最在意他这位妹妹的了。”
“长乐公主出生时天降异象，引得十年金莲开、十年不下山的宣明法师为其亲自祈福，并得圣人亲赐封号“长乐”，后初蒙之学便随着杜司天于司天台学习为大成祈福。”说到这里温延玉停顿一瞬看向陆兆，“话虽如此，但事实究竟如何我们都清楚的。”
是的！陆兆苦笑，长乐公主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祈福而离宫，而是因为周贵妃被逐离宫。
“我只知晓长乐公主在司天台，却是从来不晓得她与杜司天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温延玉听了笑了笑，“我也是后来到了玉京之后才慢慢了解这些事的。不过看着今日之长乐倒是丝毫也想不出其在周贵妃入宫庆典上大闹一场时的模样。”
两人如此说了一番话后便在一处转角处看到了早就等候的杜司天。幽幽小巷，白雪青瓦，几枝枯枝从那灰墙中延展出来，而在那灰墙青瓦下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倒是一副好景致。温延玉在心中如是想到。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常青在听见脚步声的那刻便一下子从那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整个人目光似如闪电般朝温延玉他们扫来。陆兆明确地感受到那令人脊背发麻的目光是在看清楚来人后才撤去的。
竟是如此警惕，陆兆心中默念道。
“原来是温小郎和陆司业啊！”常青脸上的神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早就等着了！”说着便拉开了马车帘布，只见里面坐着一身着青色道袍、手拿拂尘的老道。
马车辘辘声在玉京的长街上响起，在人潮涌动的玉京城中，这样一辆青布马车实在是不打眼，温延玉与陆兆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多谢杜司天救我等出那困局。”温延玉扬起笑容冲杜司天拱手道，杜司天不以为然地笑道，“就算没有在下，小郎君与陆司业也是能顺利脱困的。在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温延玉将杜司天递过的茶水一饮而尽后畅快地叹了声气后才摇头道，“杜司天说笑了，若没有杜司天那一出结果怎样还真不好说。”指了指陆兆那身装扮，“毕竟就算是这样也……”
“喂！”陆兆涨红脸低斥道，“不是说了不再提这事吗？”
温延玉连忙举手认错，“是是是，陆司业你这次受委屈了。”
杜司天在听了温延玉的话后就低头思索了起来，尔后问，“可知是谁差点儿认出你们？”
见杜司天询问，温延玉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笑模样正色道，“不知，我在帝京从来没有见过这许人。虽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洞察力可谓是一流的，若不是碍于所谓的读书人的颜面恐怕我与陆司业也不能来见杜司天了。”
等到温延玉说完，陆兆也想起了什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说到这里在下也是颇感疑惑，我在朝中可谓是寂寂无名，而那人却是能一眼就能将我认出可谓是对我非常熟悉，可是在在下的脑海里却是从来没有过这号人。”
“说到熟人，”杜司天突然开口道，“陆司业也不是没有。”
陆兆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杜司天所说为何人，不禁苦笑，“如果这也能算是熟人的话……”
温延玉也是明白杜司天口中之人是谁，皱眉沉思道，“如果是周平方的话倒也有理，毕竟……算了！不说这个，杜司天如此匆匆来接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唉——！”杜司天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听他说，“太子离宫一事引得圣人震怒，现在太子与长乐公主皆被请进宣政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