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同行

  腊月廿七晚上夜深人静之际,一队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朝着万年县下咸村方向而去。而一客栈二楼临街的轩窗开了一指宽的缝隙,一双冷目便透过缝隙掠过那队黑衣人。
  “师父,有人出城了。”
  原本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杜司天听后睁开双眼,“既如此你自己便小心便是。”等到这话说完,窗边已没有了人影,只余一扇半开的轩窗。杜司天见状也起身整理一番,“真是一回来连个安生日子也没有。”
  楼下的打瞌睡的小二听见了从楼梯处传来的响动,一看打了个哈欠问,“道长这大晚上的要出去?”杜司天点头不语,那小二一副见怪不怪地说,“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非得大晚上出去寻乐子,还是个道士呢……”说着便打开了大门,“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巡夜的抓住了。”
  杜司天脚步一顿,明白小二是误会什么了,可还是对他说了句,“多谢!”
  今夜,夜难平。
  寅正时分,戚大便起了,今日他要走十多里的路到万年县去卖前几日猎到的野味。他刚打开门便瞅见借住在隔壁的门大打开,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正在给马套缰绳而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读书哥儿在看见自己时笑着走了过来。
  “戚大哥。”
  戚大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愣着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小郎君这是干啥呢?”
  李曙朝戚大行了一礼道,“在下与家妹在此叨扰多日,打算就此离去了。”戚大听了脱口而出,“这么早?不多留几日?”
  李曙笑道,“已不早了,再过不久便要到年节了,也该早日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戚大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挽留的话了,谁曾想李曙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戚大,“这几日打扰戚大哥一家了。”
  戚大见此“咻——”地缩回手惊声道,“小郎这是什么意思?”戚大对此显得很生气,李曙略微一想大概也就知道了戚大在为什么生气。
  李曙笑着解释道,“戚大哥不要生气,只是在下和家妹这些天来多亏了戚大哥一家的照顾,一来家中有训不得白拿,二是临近年关,这几两碎银子戚大哥拿去镇上为戚老买几两好酒就当作我与家妹给戚老的年节礼了。”
  戚大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只不过被李曙的一连串大道理说得头晕的戚大没有发现李曙他们离去的方向不是朝万年县而去而是朝着昨晚说得西边的那片山林去了。
  ……
  马车内——
  “……想必这会儿他们也注意到了,该查的也查到了,想必待会儿我们便会与之相见了。至于这背后都有何人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待会儿常青你便带着马车折回玉京吸引住一部分人的注意。”李曙顿了顿嘱咐道,“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温延玉都请多拖延会儿。”
  常青的声音隔着帘布传来,“是!”
  而坐在一旁的李宪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一样,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男服问李曙,“话说阿兄我们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李曙扭头看了眼李宪微笑道,“很不错啊!宪儿,这是个风灵玉秀的小郎君啊!”
  李曙调侃完后继续道,“昨晚你不是问我那片山林是否与我想要调查之事有关吗?”
  李宪道,“怎么?阿兄心中有了定论?”
  李曙摇摇头笑而不语,李宪颇为好奇,“那阿兄此举何为?”李曙笑道,“自是去亲眼见证!”
  等马车大约走了一刻钟到达了那西山林的山坳处时李曙等人下了车,李曙看着那山顶那团因为晨光变得暗淡、如同暮时风雨时的黑云时心中有了一种沉重感。
  “宪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谁知听了这话的李宪却是倏地笑将了起来,“阿兄说错了。”李宪一下、一下、却是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将自己的手塞进李曙的掌心,“我与阿兄从来只有共同进退这一条路可走。”
  常给使说,“一个人的话,实在是很痛苦。”
  不!我不会再让阿兄一个人背负本应两个人的责任、痛苦活下去。
  温延玉说,“公主殿下也晓得太子殿下的脾气,就帮臣下多多监督太子殿下如何?”
  会的!我会一直看着阿兄的,看着阿兄带着他的愿望、他的期许登上顶点!
  李曙听了李宪这话一下子笑了起来,半眯的笑眼里盛满了比春日里的暖阳还让人感到温暖的柔意,“那可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
  玉京城外十里亭附近逗留着很多外来的流民,他们大都围聚在火堆旁取暖。其中一人望着玉京方向叹气道,“话说最近城门口严查的很啊!都不怎么好进去了。”
  另一人扯着一块面饼含糊不清地说,“可不是吗?俺还想说到玉京城去随便做份工也能混口饭吃了!”这话说完后他转头对着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呵道,“嘿!大兄弟,来吃点儿吧!这好不容易才到了玉京可别将自己给累垮了。”
  他身后蓬头垢面的男子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他哑着嗓音道,“多谢!”
  见着他接过面饼后那中年男子才算是放下心来,周围的人用手肘顶了顶那中年男子问他,“唉,你们认识啊?”
  中年男子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那人指了指面饼对着中年男人一阵挤眉弄眼,中年男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嗨,碰到了有可能就帮一把呗!反正进了玉京还不信找不到活做!”
  眼见着天亮了,十里亭里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朝玉京城而去了,等到最后十里亭中就只剩下了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似乎是因为冷风吹来的原因,那男子不禁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可是在仔细一看男子脸上的神情可以发现他的神情多为是惶恐。只见他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怀中的东西,干涸起皮的嘴唇不断开合好似在说些什么。
  “冷……一定要交给殿下……”
  “嘿!这位兄弟,”清朗的少年音突然从十里亭外传来,“冷吗?我家不禁有羊绒垫子还有热乎乎的鱼汤。怎么样,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