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世家
李曙如此想着，抬头时笑弯了眉眼看她，“不过宪儿你今日的风头可是出大发了啊！”
李宪不满地哼哼对着自己兄长撒娇道，“我哪有？再说了若不是他们心思不纯怎么会被我逮到了？”然后不知怎的她大概是想到了李溶，神情落寞地说，“大姐姐她……”
李曙点点头心中很是认同她的这番说辞，为她将先前揉乱的发给整理好，“你与她说了？”
李宪点点头心情有些低落，“大姐姐听了脸色就变了，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一张还稚嫩的脸上布满了忧愁的神色，那茫然的眼神更是刺的李曙心中一疼。
李宪这番物伤其类的模样让李曙口舌一僵，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只听见李曙悠悠叹了口气，“总会有办法的。”
不过在李曙看来徐侍郎求娶李溶的事十有八九会成为一场空。且不说安庆帝是否能答应，就李溶之母淑妃就是第一个不答应的，更不要说是严淑妃背后的义兴严家了。
周平方一派想要通过求娶李溶而搭上在淮南道文人圈颇有美名的义兴严家，从而提升他们一派在天下人眼中的地位。但是像严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最是爱惜羽毛的，他们是绝对不会与像周家这样卖女求荣、趋炎附势的小人混在一起的。
自视清高。
这也算是这些世家大族的通病了。
而这些世家大族又与皇权之间相互交错盘结，有时连安庆帝下命令时也要多加思忖几分。
所以徐家郎君想要求娶李溶谈何容易。
只不过谁知越发荒唐糊涂的安庆帝又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呢？所以说到底，安庆帝的态度才是最大的未知数。
只不过这些李曙都没有与李宪说，等着李宪她自己去发现，毕竟许多事情自己只能在身旁作为提点却绝不能为她做决定。
听到李曙这么说了，李宪也不再纠结此事，“为什么周家有了周贵妃在宫中还要将周文沁送入宫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的周贵妃还没有到需要固宠的地步吧？”
李宪的这个疑问让李曙笑了起来，为她解释道，“与其说是固宠倒不如说是用来改变这种朝堂后宫平衡局面的。”
“噢？”李宪倒是没有想到那位看起来没有自知之明的周文沁还有如此作用，这倒是勾起了李宪的好奇心。
“宪儿，你以为周贵妃与王昭仪为何会结成联盟？”
李曙问的这个问题李宪还是能说出些缘由的，“王昭仪母家低微，这也代表着二哥以后进朝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支撑，而周贵妃进宫多年无子，在朝堂上也多受三哥母族的掣肘……”
说到这里，李宪也反应过来，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曙，“阿兄，你的意思是周贵妃打算借腹生子？”
李曙朝座椅背后一靠，轻轻吹浮在水面的茶梗笑道，“借腹生子？算不上，毕竟周文沁再怎么说也是周家人。”
“比起为了利益捆绑起来的互利关系，自然还是有着自己血缘关系的更加靠的住。”
李曙低着头看着茶面轻声道，“周家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世的富贵，他们想要的是同那些百年世家一样站在大成朝的顶端！”
也许他们想要的还不止如此。
这是李曙从第一次在太极殿中见到周平方时就得到的答案。那个男人的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对权力的欲望以及他也的确有着相应的心机手段。
“血缘啊！”李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前些日子大舅母往宫中递了牌子，我想着等贵妃寿宴过后便让大舅母进宫一趟。”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大舅母他们的帮忙的。”
“你决定就好。”李曙是这样对李宪说的，只不过同时他还不忘提醒李宪，“只不过宪儿你要记住你姓李而不是姓柳。”
这话让李宪一下子愣住了，她晓得自己兄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外戚势力强大的话就只会压制住皇权，只是心中还有些不服气，“我知道的，只不过大舅一家又不像是周家一样，他们不都是我们大成朝的肱股之臣吗？”
李曙垂眼道，“不否认柳家世代皆为我大成朝的肱股之臣，但宪儿你要明白自古以来皇权与相权不一定都处于同一阵营。”
“手握相权不一定是为了天下百姓，但手握皇权就注定一生要对这个天下负责。”
“可是……”李宪仍想要反驳，“大舅一家怎么会与那种奸臣逆臣一样呢？”
“但这种事也并不少见不是吗？就拿前朝来说不就是外戚干政最后导致朝堂腐败从而造成的天下大乱吗？”李曙的话让李宪哑口无言，她觉得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更像是在朝堂上指点万千的太子殿下而不是她的兄长。
可她又清楚地明白兄长说的皆是事实，过往的历史无一不告诉他们过于宠信一个人或一个家族都会让权力失衡从而导致皇权的更迭变化。
可就算是清楚又怎么样？
李宪的情感还是无法接受，光是想象他们会有一人与柳家决裂就让她无比的难受。
就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样，空落落的。
她不想与每年过节都会给她与兄长包礼物，会笑的温和叮咛他们要照顾好自己的大舅母远离，也不想与严肃的、比起安庆帝于他们更像是父亲角色，会细心教导他们的大舅远离。
比起冷冰冰的太极宫，柳家更像是他们的归属。
李曙看着神情微黯的李宪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直起身来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告诉她，“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李宪抬头看着他，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希望我们与大舅会变成书中所写的那种敌对关系，但毕竟人心难测我们谁也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改变，所以我们要更加用心地维护好这一段关系。”
“君臣之下方为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