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决断
面容本来就艳若桃李的周贵妃在那一身石榴红襦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她在一群女婢的簇拥下走进嘉景阁中，一进来她就发现今日宴席上的不同。
往年陪在她身侧的周文沁不知为何坐到了宴席宾客的末端，若不是周文沁那身让人妃色的衣衫在人群中实在是过于抢眼，周贵妃恐怕不一定注意到她的身影。
周贵妃微微皱眉，“文沁，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周文沁起身一脸委屈地想要对自己姑姑说些什么就被李泉心打断了，李泉心眨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周贵妃，“周家姐姐坐错位置了而已。”
坐错了位置？李泉心的话让周贵妃眉头皱得更深了，连带着她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全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回应她。
这样的场景让周贵妃心中更加的烦躁起来，她凤目一转盯上了一直伺候在这里的女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张口结舌的木愣愣地看着周贵妃。最后还是李宪开口说了话，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直望向周贵妃。
回宫近一月，中间俩人虽有交锋，但相见什么的还是第一次。
眼前这个本应让她感到深恶痛绝的女子，真正见到时不知为何心情很是平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见面时的歇斯底里的场面。
是不恨了吗？李宪心中轻笑，并不是，只是突然想开了，与其与这样的人纠缠一生从而让自己陷入苦痛还不如与阿兄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来的重要。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宪坦坦荡荡地看着努力压抑怒火的周贵妃，微微笑道，“只是周姑娘做了不合规矩的事而已。”
周贵妃好歹也是在后宫中好几年了，不过几息之间就将情绪平复了下来，“不合规矩？文沁前两年也是如此怎么没见有人说不合规矩？”
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禁一变，周贵妃这话算是把她们所有人都给拉进去了。
周文沁有些得意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宪，心想就算也是公主又如何？这场宴席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公主，她们还不是要给我姑姑三分颜面。
毕竟当今圣人最宠爱周贵妃了！
李宪不是没有听出周贵妃内含的话意，可她对此毫不在意，笑道，“哦！因为我是长乐公主。”
大庆朝公主及笄时才会让礼部拟好封号，而李宪不同，她的封号在她降生那一刻就随着她的名字刻入皇家的玉碟中昭告天下。
极尽宠爱。
所以周贵妃与李宪谁更受宠这件事确实还有待商榷。
周贵妃自然也是明白李宪的话外之意，所以她的脸色才会如此难堪。毕竟自己唯有的几次吃亏皆是栽在了李宪手中。
“怎么了？”带着刘给使进来的安庆帝看着这满室的安静问站在一旁的周贵妃，“永娘你不坐着站在这里干什么？”
“莫不是在等吾来？”原本只是调侃一句的安庆帝在看到周贵妃那泫然欲泣的小脸时一时慌了神，“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李宪看着周贵妃在听到安庆帝的声音后一瞬间由扭曲转变为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木然地看着安庆帝忽视周围的人一脸疼惜地询问着周贵妃不语，只是在周贵妃正准备开口时冷静地喊了安庆帝一声。
“阿爷。”
安庆帝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么冷冷清清喊自己“阿爷”俩字的只有一个人。
安庆帝转身神色间有些尴尬地看着只齐自己腰间的李宪，轻咳两声，“宪儿啊……”
一时愣愣的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于李宪这个女儿，安庆帝对之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打心眼里觉得愧对她，才让她在母亲离世后离宫远去，而另一方面有害怕看见自己这个女儿，害怕这个与自己发妻相似的女儿对着自己露出厌恶冷漠的神情。
而在一旁一直观察着安庆帝神色的周贵妃心中一阵懊恼，她怎么就忘了呢？对自己怀有愧疚之心的安庆帝同样也会对李宪怀有愧疚之心，而且不一定比自己少！
自己这步棋算是下错了。
周贵妃还在默默懊恼如何才能扭转局势，那边的安庆帝却已经转开了话题问，“这都是怎么了？还有文沁怎么不坐下？”
安庆帝自然是晓得这个经常跟在周贵妃身后的侄女的，所以见她站着也就是顺口一问，却不想一直神色淡淡的李宪突然轻笑出声。
周贵妃觉得不妙，想要岔开话题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李宪说，“方才我与贵妃还在说周姑娘了！”
“周姑娘？”安庆帝轻喃出口，反应过来李宪口中的周姑娘就是周文沁，也笑着问她，“说些什么了？”
李宪不怎么在意地随口对安庆帝说，“也没什么，只是贵妃问周姑娘的位置为什么那么远，我说不合规矩起了点儿小争执而已。”
周贵妃见安庆帝眉头一皱，赶紧将话题拉了过来，细声柔柔地对安庆帝解释道，“哪里有公主说得那般严重，只是往年文沁都是坐在妾身边的，妾一时不习惯才有此一问。”
“倒不成想成了公主口中的争执了。”说到后面周贵妃掩唇轻轻笑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嘉景阁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安庆帝如何说。毕竟在周贵妃这绵里藏针的说法里很容易就混淆了是非，让李宪得了个小心眼的名头。
而如果安庆帝此次站在了周贵妃一面，那么就算是将她们天家公主的面子给丢得一干二净，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这下无论是李溶还是李意皆都等着安庆帝如何说，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倒是李宪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只是在周贵妃说完时笑着看了她一眼便再无其他动作。
很快，只见安庆帝说，“嗯，是有些不合规矩，往后文沁多注意一点就是。”
一锤定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