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幼雏
安庆帝宠爱周贵妃，所以除了宫中众人会到汀兰殿为之庆生，还特地允许周贵妃邀请宫外相熟之人进宫为之庆生，并且减免三年赋税为之祈福。
此等荣耀，世所难见！
所以宫外许多人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收了拜帖的人家，毕竟与贵妃交好就等于前途无限，谁不羡慕？
不过周贵妃邀得大部分是她自己娘家的人，如她的兄长——平卢节度使周平方，和相熟的几位娘子。
李宪倒是不想去，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去，所以她的脸色很难看。汀兰殿与千水云阁在一条直线上，只不过一个在南端一个在北端，中间隔着个临照湖。
看着不远，实则要绕一大圈。
李宪不愿早早地去看到周贵妃，所以并未选择轿撵只是领着何女使等人慢悠悠朝汀兰殿方向走去，结果才刚走出公主院不远就碰上了赶着去汀兰殿的李意。
若非不得已李意是决计不愿看到李宪的，在看到李宪的身影时她的脸色几经变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脸黑的难看，“三姐姐。”
李宪笑了笑回她，“四妹妹也是去贵妃那里？”李宪的目光轻轻滑过李意身后的贺礼笑道，“目的地相同，四妹妹不如和我一同？”
李意冲轿撵上看了眼徒步的李宪，嘴角勾起一丝讽意，“不了，我就不打扰三姐姐散步了。”
可不是散步吗？轿撵没带，一副悠闲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来游园子的。
“是吗？”李宪笑了笑，毫不在意对方话里的敌意，“那我就不久留四妹妹了，只是不晓得王昭仪晓得不？”
“你……！”李意有些恼怒地看着她，咬咬牙，李宪话里嘲笑自己奉承周贵妃忘了自己亲娘。
李宪对李意的恼怒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看着她。
姐妹俩人如此针尖对麦芒一阵后不欢而散，只不过李宪看着李意恼怒的背影若有所思，“倒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气，竟没一上来就找我的麻烦。”
跟在李宪身后的女使们噤若寒蝉不敢开口，只听到李宪对何女使说，“何姑姑，有空多关心关心二哥吧！”
何女使晓得李宪这是开始对四公主身后的二皇子上心了，何女使有些不解，前些日子公主还没有想到这些，怎么今日……
大概是何女使探视的目光太难忽视掉，李宪难得解释了句，“想了想，觉得阿兄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虽不晓得该做些什么，但跟着阿兄走总是没有错的。”
何女使听了她这话高兴的双眼发红，虽然李宪眼中仍旧迷茫，不过却比前些时日好多了。
“是！”
等李宪慢悠悠地走到汀兰殿时，殿中已聚集了许多人，领着李宪进门的小内侍高喊了句，“长乐公主到！”
院中正在说话的人都不禁回头看这个离宫三年的天家贵女，她的年纪不大，但已颇具天家公主才有的贵气与仪态，让人不敢忽视。
也是，谁敢忽视她？
皇后之女，太子之妹。
人群中有些年纪稍小并未见过李宪的女眷不禁低低惊呼了声，“这就是长乐公主？！”这话让人群中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微眯了眼朝李宪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瞬间，李宪便感到一股可怕的压力从人群中向自己压来，就像是被恶狼的利爪扼住咽喉一样让人喘不过气。直到一只削瘦的手轻轻搭上李宪的肩膀，那股可怕的压力像潮水一样从自己身边褪去，让李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李宪明显感觉到，不过几息之间自己的内衫便湿了一大片。
“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周大使。”
李宪顺着自家兄长说话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那个给自己极大压力的男人。
周平方。李宪微微皱起眉，心中有些烦躁。
周家出了周贵妃这样的国色美人，其家人自然也是不差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与他身份相得益彰的官服显得倒是身姿挺拔，一张比寻常男人稍显精致的脸此刻挂着抹笑容，“让太子殿下惦记了，只是家妹生辰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呵！李曙心中冷笑，恐怕这男人早就计划着要从江淮两地回来，贵妃生辰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周大使这份心意倒是让人感动。”
周平方像是听不出李曙的话外之意一样，眼神在李曙与李宪身上转过一圈，笑道，“太子殿下也是如此。”
察觉到李宪微微发抖的身子后，李曙不动声色地将李宪往自己方向带了带，皱眉岔开话题，“周大使与贵妃许久未见，吾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带着李宪往别处走去，只不过李宪依然感受得到刚才那股视线又向她和兄长追来了，这个念头让李宪头上又浮出一层冷汗。
李曙看的心疼，只能任由李宪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留下道道抓痕，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到，“宪儿，没事的，哥哥在。”
大概是李曙不断的安慰让李宪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她抬起有些发白的脸蛋朝李曙微微笑道，“阿兄，我没事的！”
李曙认真地看了看李宪的脸色，发现她的确没有说谎后才安下心来，笑道，“没事就好。”
至于那个男人……
李曙看了眼被一堆人围在中间阿谀奉承的周平方没有说话，只是呡紧的唇角透露出他内心不安的情绪。
周平方看着兄妹俩从自己眼前消失的背影就想起刚才兄妹俩僵直的身体，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轻笑，跟在他身边周平方的夫人抬了抬眼问他，“什么事让阿郎如此开怀？”
周平方也不隐瞒，笑着和夫人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两只幼雏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周夫人听了他的话后望向李曙和李宪离开的方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确实是稚嫩的很啊！”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周平方嘱咐道，“对了，方才我去见贵妃娘子，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阿郎说。”
听到这里，周平方收了笑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知道了。”